第13章 渔樵互答
大街上。
方襄梦和钟明月、余盈盈虽然三人挤在小小的马车里,却觉得很有趣且温馨,仿佛回到了闺阁时候,三人下了马车,逛了一会子,方襄梦发觉身后有人在暗中跟着她。
“嗐,说不定是三皇子的人,不信的话,咱们走!”钟明月牵着方襄梦的手直奔仙乐楼而去。原因是,仙乐楼的糕点不错,且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清倌,男女皆有。
钟明月先去了仙乐楼的雅间点了糕点茶水。
余盈盈尴尬得羞红了脸:“明月,你怎么带襄襄来这里,要是被旁人见了……”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不是三皇子的人,那此刻我们在这里面肯定是相当安全了,那如果是三皇子的人,他们现在肯定就会告诉三皇子,三皇子听了肯定来。”钟明月头头是道地说着。
“胡闹!三皇子要是来了这儿,明天全京城的人不就都知晓了?”余盈盈难得露出愠色。
“盈盈乖,不怕,我让手底下的人去王府看了,如果三皇子出门,他们马上就会来告诉我,我们就在三皇子来之前走,不就行了?”钟明月笑吟吟地说着,“再说了,这是文人墨客来饮茶赏乐的地方,虽说这里头有男清倌,可人家不过是以奏乐为生罢了。而且仙乐楼高得很,是这条街风景最好的地方了。”
方襄梦淡然地饮了茶:“嗯,茶不错。”
钟明月像是得了奖赏的孩子:“你看,襄襄都说不错。”
“无妨,仙乐楼不过是奏乐的地方,也许久未闻好的琴声了,便听明月的吧。”方襄梦放下茶杯,她得了消息:乌木昨日入宫前,来过仙乐楼。
不久,一个身着素净白衣的男子抱着琴缓缓走了进来,他带着面具遮住了脸,虽是高挑可看着有些瘦弱,腰间挂着悬着的红绳将三枚玉环串在一起,再无其它,倒是白衣一尘不染,瞧着竟有几分谪仙之味:“各位姑娘安康,不知各位姑娘想听什么?”
“你最擅什么曲子,便奏什么曲子吧。”方襄梦坐在主位,直面着那位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恭敬地行礼后,抚琴弹奏,手指纤细而灵巧地抚着琴,指尖跳出的乐曲仿佛流动围绕着屋内的人,一曲作罢。
“弹得真好,弹的是什么呀?”钟明月问道。
方襄梦浅笑着回应:“‘物我忘恩怨,渔樵寄姓名’,公子所奏乃是《渔樵互答》,倒不曾想,这京城内也有乐于隐逸之人,曲子本清幽,可公子弹奏却又流露出了伤感,想必公子是被世俗之物困于此地。”
那白衣男子的眼眸微闪,颇动容地望向了方襄梦,像是松了一口气:“姑娘所言正如我心。”
“既是如此,公子为何困顿于此?”方襄梦端坐地凝视着他。
白衣男子眸光一滞:“身不由己罢了。”
方襄梦不言地盯着他,眼神中有怜悯,却又掺杂着异样的情绪,那男子也感受到她的神色,竟也生发一种同类人惺惺相惜的感觉。
忽地,钟明月的底下人匆匆赶来,面露难色:姑娘!”
“不好,我们得快走,不然连累了襄襄可就不好了。”余盈盈焦急起身便要牵着方襄梦往外头走。
方襄梦淡然起身,示意了簌簌一眼,簌簌在外办事素来是稳妥的,只一眼她便明白了方襄梦的意思。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姑娘的心意。”簌簌拿着半荷包的金豆子给了白衣男子,那男子正要婉拒,却见簌簌已然跟着方襄梦跑走了。
他打开了窗,见方襄梦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盯着她的眼眸时,偏有一种她如他一般孤独而无力的落寞,他在这一刻生发出一种卑劣的满足感。
而他正要转身,却见一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的华贵男子,他神色焦急,甚至带着一种委屈难过,唯独见到了方襄梦那一刻,他紧缩的眉头才算是舒展开。也正是这一刻,他的满足感像是被揉碎了,他握紧了那一袋的金豆子,着急地想见见方襄梦的表情。
方襄梦看着匆匆赶来的温如是,先是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温如是尴尬唤着:“襄襄。”
“我不过是同明月、盈盈来听乐曲,此处的乐手倒是技艺娴熟,不逊色于宫内的乐手,下回有机会,我们一道来听听吧。”方襄梦坦然的模样,却让温如是的匆匆而来显得局促尴尬了。
白衣男子瞧见了温如是的尴尬,却是满意得很。他卸下了面具,只见一张不逊色于温如是的脸,如玉般白皙,但那双眼不比温如是来得坚毅,而是多了几分深沉。
温如是正欲解释,余盈盈拍了拍一旁笑到俯身的钟明月,赶紧为方襄梦解释:“三皇子,安心,襄襄没有生气。我们不过是因为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不知是你派来的,还是别人派的,若是你肯定会来,若不是你的话,至少仙乐楼内,歹人不好对我们下手。”
“是我不好。没告诉你,我派了人手保护你,是我疏忽了。”温如是见方襄梦不咸不淡的模样,却是心中纠结得很。
方襄梦摇了摇头:“本不是大事,不过下回派人保护我,当提前与我说,那些保护我的人,我也该认认脸,以防日后松懈。”
“嗯,待会儿回去,我让他们与你认个脸熟。”
方襄梦察觉到了温如是的慌张,她不知他为何慌张,但还是上前去推他的轮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推着他来的江鸿也及时退到了一旁。
余盈盈见况,便拉着钟明月先行离开:“襄襄,那我和明月先回去了。”
方襄梦见她们离去的背影,道:“里头没有所谓的男清倌,有的只是,不如愿的乐手罢了,你放心。”
“我,襄襄,我只不过是……”温如是垂着脑袋盯着自己那双腿:我只不过是怕你,喜欢上旁的男子。
方襄梦推着他的轮椅:“你放心,我素来不耽于食色。你只需知道,除方家的亲长,我断不会为着旁人而背弃你的。”
远处的窗内,那白衣男子握紧了拳头:“断腿之人,身着华裳,满京城也只有温如是了。想予我自由的人,竟也不得自由,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