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仙乐楼再遇知音
寒山赵氏一案，惊动了整个京都，舆论素来是传的飞快。
街头巷尾的人，或歌颂赵氏女不屈的精神，或批判着官场黑暗腐败，或是在暗自打探这一举是否于夺皇位有关……却无一人在乎，在赵氏女在京都府尹因犯跸被罚所受的伤，到底痛不痛。
世间本就是如此，只要不是自己身上的痛，皆可做是谈资。
这件事，太子党的人未曾露面，毕竟沾惹是非对于他们而言并无好处。
方襄梦心疼那赵氏女，让温如是悄悄派人给她送了几回药，都是军队里最好的药粉。
这一案历时不到半月，却惊动、牵扯了太多人，连着二皇子都在为户部尚书求情，可叹是一边求情，可那头不到审讯之日，便传来这寒山知州畏罪自杀，却是一个法子——自焚。也不知焚的只是自己那一条命，还是将那些腌臜事一并焚了，更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焚的。
无人知晓。
至于户部尚书，更是自缢于府内，写了好一封情真意切的罪己书，恳请皇帝不要牵连到家人。
这一案轰轰烈烈地开场，却仓促而蹩脚地结束了。
赵氏女出狱后也不见了踪影。
仙乐楼。
卫苍晚漫不经心地倚着榻，在手里把玩着荷包，而伏在地上的正是赵氏女。
“公子之恩，我粉身碎骨当报！”
“粉身相报便罢了，你眼下冒了头，只怕这京城也容不下你了，”卫苍晚将荷包捏在了手中，忽地坐直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赵氏女，“看来你在牢狱里没吃太多苦？”
赵氏女腰更是沉了下去，俯得更深：“幸得贵人相助。”
“什么贵人？”
“想来是那日在府衙助我的三王妃。”
卫苍晚顿住了手，将荷包捏得更紧，声音沉闷：“无缘无故，她为何要帮你？”
“许是怜悯吧。”
怜悯呀……
卫苍晚只顿住片刻，又慵懒地倚在榻上：“行吧，待会儿会有人送你离开京城，且去避避风头，待到需要你时，自会要你回来。”
“是。”赵氏女恭敬地退下后。
卫苍晚的脑海里皆是那双疏离淡漠的眼，可那双眼背后却是一个愿意给被囚京都的清倌赎身、愿意给沾惹官司的阶下囚送药的热忱之心。那双眼也挂着凄怆的惆怅：或许我们是一类人。
而王府内。
江鸿把赵氏女已被接走的消息告知了温如是和方襄梦二人。
方襄梦握住了茶杯，目光顿时凛冽了起来。
“看样子，赵氏女极有可能是被二皇子的人接走了。”江鸿不经意地瞥过方襄梦的脸，才发觉原来这样一张看似柔和的脸也能有如此骇人的威严。
温如是追问：“可有打探到接走她的是什么身着打扮的人吗？”
“看守之人说赵氏女是自愿与那伙人走的。”
方襄梦放下了茶杯，这才算是了然：“只怕这赵氏女的来历也不简单，孤女上京千里告御状，那寒山知州、户部尚书会不设法拦她？只怕是有势力在帮着她。”
“是，自那日她能在父皇出行那日拦住御驾，我便知她并非普通女子，调查了一番后，却发觉这赵氏女像是从天而降，没有歇脚之处，更无人见过她。”温如是皱着眉头，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腿不自觉抖了一下。
方襄梦一挑眉，却还是淡然地道：“眼下这势力瞧着像是直冲二皇子，既是如此倒也无妨。”
“不，今日之友来日亦可为敌，我们必须提防，”温如是忧虑地看向了江鸿，江鸿随即明白点头，“交给你了。”
“是。”
方襄梦见他如此，只好起身去拿了一件暖和的裘，盖在他的腿上，低声道：“日渐冷了，别受寒。你们继续聊。”
温如是笑着也揉了揉方襄梦的手：“你的手也冷，手炉拿好。”
方襄梦离开后，江鸿与温如是便窝在了房内迟迟未出来。
“从天而降……”方襄梦怀疑地思索：赵氏女并非神仙怎可能从天而降，便是她多方佯装，却也不可能一丝消息也打探不到：只要是人，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簌簌正巧瞧见方襄梦抱这个手炉发着呆：“哎哟喂，我的姑娘，这么冷的天，你穿得那么单薄，也不怕受寒！”
“簌簌，你告诉如是，我要出去一趟。”方襄梦将手炉递到了簌簌的手里便急匆匆地要出门。
簌簌慌张地要跟上去，却已经不见方襄梦的人影。
方襄梦坐着马车循着脑海中那日皇帝出行的道路走，她探出窗外仰着头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直至走到了那日赵氏女拦住圣驾的地方，她便下了马车，仔细观望起来。
她正要抬头，却看到了“仙乐楼”三个大字赫然展现在她眼前。
方襄梦像是灵光突发，焦急却是镇定地走了进去，没几步却撞进了一人怀中。
“呜。”方襄梦一抬头，发觉正是那日的清倌，还是带着那副熟悉的面具。
那面具下的眼由烦躁变为了晴朗的喜悦，他低着头正要去揉方襄梦的脑袋，方襄梦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他却反而捉住了方襄梦的手，焦急地解释道：“姑娘请随我来。”
方襄梦虽疑惑，却也想着寻个人好问话，也没多想便跟着他几步上了楼，卫苍晚笑吟吟地凝视着握住的手，上了楼后将门掩好：“姑娘，您那日慷慨相助，我不胜感激。”
“以俗物换公子清净之心，算不得慷慨，”方襄梦却是疑惑地盯着眼前的卫苍晚，“倒是公子未离开，眼下瞧着似还被什么纠缠着。”
“非也，本以为可潇然离开，却未曾想被贵人盯上，眼下怕是离不开这京城。”卫苍晚捕捉到了方襄梦的疑惑，随即给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答复。
方襄梦闻言，也不好多问，只得清了清嗓子：“咳咳，贵人？那确实是头疼得很。”
“姑娘今日到此是来？”
“哦，我本是来听你奏曲，公子既不得空，那我便先走了。”方襄梦随意扯了个谎，欲意脱身，却难得听到今日楼内传来新奇乐器的声音，像是外邦的乐曲。
只这一愣神，卫苍晚却又着急地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