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隐秘施针生悲戚
月色渐浓,可屋内的方襄梦和温如是二人却迟迟未出房门,下人们皆以为二人在屋内亲昵,怕惹主子不快,便也不敢靠近。
反而是簌簌看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房门,颇有几分女将士的气场。而院门则是由温如是的小厮看管着。
“……呜……”
苍白的手将扶手抓得似乎要留下几道抓痕,手上的青筋、骨节暴露出来分明可见,汗水豆大一滴滴地落在榻上,温如是咬着一块布,却是口涎已是浸湿了布,他将布咬的死死的,似是要将这巨大的痛苦吞咽下去。
更不必提他的脚,平日里便是没有一丝感觉。可一旦治疗,却是如同万根针钻进了脚心一般蚀骨的痛。若不是他背后有物可靠,只怕他眼下是瘫在床上,没得眼前这般镇定自若了。
“若是痛,便喊出声也无碍,我已然让簌簌把人驱散了。”方襄梦瞧着他痛得是面色苍白,也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却也不妨碍她继续施针。
温如是摇了摇头,咬着布,口齿不清地回应:“无妨,你且施针,我能忍得住。”
方襄梦瞧着他连身子都不住地抖着,也是在心中感叹:若非如是哥哥这般心志坚定,且旧日里征战过的身躯,只怕是撑不住这样的痛苦,只是若再这般治疗几次,怕是会有损身体。
“就剩一针了,忍过就好。”方襄梦安慰的话语如春水般抚过温如是的心,可精神的鼓励也难敌现实的痛苦。
一针下去,温如是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而眼中充血,布满了红色,仿佛随时将要晕厥过去,他额上的青筋暴露出来,手不住地颤抖着。
方襄梦见况,镇定地安抚着温如是:“忍住,已然到这一步了,绝不要轻易放弃。”
她正想要伸手去安抚温如是,温如是摇头,将手撤了回去,攒成了拳头,握着经年的老茧,他追忆起那些与他厮杀战场的将士们。
沙场饮血,如此磨难我尚且挨过去了,眼前的磨难终会迎来希望,温如是,你必须忍住!
他咬着牙,竟也是忍住了这份痛苦。
方襄梦的手悬在空中一滞,也没有多问,瞧着时辰,让他服下了汤药后,痛苦减弱了许多,方襄梦也逐步将针收了回去。
痛苦的减弱让温如是松了口气,虚弱地凝视着收拾残局的方襄梦,询问道:“襄襄,我适才没伤到你吧?刚才实在痛得难忍,只怕我随手乱抓,抓伤了你。”
“不曾,”方襄梦摇头回复,却又露出忧虑的神色,“只是这样的治疗还要反复五次,若是身子空虚只怕难以撑得住,看来我得准备些药膳给你补补。”
烛火晃动,方襄梦扶着温如是沐浴,眼下在方襄梦的搀扶和助力下,温如是的腿也算是能支撑起来。
方襄梦虽与他成婚,可二人到底还未圆房,她未跨过去那道坎,便也羞得为温如是擦拭身子。
“要不,让月舒来吧。”温如是看出了她的尴尬。
“月舒”是他的贴身小厮何观风的字,何观风也多次替温如是去方家给她送过礼,自是相熟的。
方襄梦瞧他眼神真挚,却是带着歉意:“嗯。”
随后便叫何观风为他擦拭身子。何观风见了方襄梦自是恭敬非常,他也是难得知晓方襄梦在治疗温如是双腿的人,亦是可靠的人。
她也忙了许久,施针耗费心力,她交代完后,也是身心俱疲,簌簌见她疲惫不堪,扶着她回了房。方襄梦连饭也不曾进,倒头就睡在了她还在闺阁时常躺的那张躺椅上。
簌簌心疼地为她盖上了暖和的锦裘,将门窗掩好生怕一丝风吹进来扰了她家姑娘的清梦。她瞧着姑娘眼底憔悴,实在是难受,自幼陪伴的情分,姑娘连着被外祖父带回京都,都怕她在杜家吃苦,除了母亲的遗物,旁的是分毫未曾带走,唯独要求必须带走簌簌。
老天,为何我家小姐如此命苦呀。
簌簌心中难过得很。
温如是由何观风推着回了房间,何观风是他最信赖的贴身小厮,虽说是小厮,倒不如说是护卫,只是小厮身份才不太会引起人怀疑。
“三殿下,王府里怕是有那头的内应,您今日风寒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那位的耳朵里。”何观风佯装成小厮,混在那些小厮里,消息也灵通得很,三殿下廊下候妻归,不料体弱受风寒。
一时温如是爱妻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
温如是虽是刚经历一番彻骨的痛,却仍是镇定端坐在轮椅上:“没有内应才是奇怪的事,不打紧,我治疗双腿一事只有亲密之人才知晓,你只需盯紧了那些人不让他们瞧见治疗的情况便好。”
“是!”何观风却又尴尬地张了嘴,“殿下,适才听底下人说,王妃未曾用膳,回了房便睡下了。”
温如是闻言,先是露出了心疼的模样,可他眼下情况也不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襄襄劳累许久,你只吩咐下头人随时候着,她若是想吃什么即可给她做便好。我先去瞧瞧她。”
何观风带着温如是来到了房门前便退下了。温如是轻柔地挪动着轮椅,生怕吵醒了方襄梦,他见方襄梦躺在躺椅上,盖着锦裘,房内未燃烛火,唯有月光透过窗纱,他瞧着好是心疼且自责。
温如是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为她卸去了发上的饰品,怕硌着方襄梦。也好在方襄梦素来简朴,发饰也不多所以拆的时候也是快得很。
“母亲……”方襄梦轻声地梦呓着,“我好想你……”
襄襄,你何时才肯跨过那道坎?罢了,即便你并非真心愿意嫁我,但我是真心待你的,你所求所愿的,亦是我的所求。
温如是不便抱着方襄梦回到榻上,纠结了好一番,瞧她睡得香甜更没舍得叫醒她,他去床上拿了一席被子,将方襄梦盖的严实,自己则披着方襄梦原本盖着的锦裘,便陪着她在躺椅上,自己则靠在轮椅上宿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