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仙乐闻往事仁心现
方襄梦奔走在安静无人的街道上，遇到些巡逻的士兵，她亮出令牌，也算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仙乐楼门前。
她到了仙乐楼门前，也料定了仙乐楼已然打烊，便从仙乐楼的后院翻了进去，才落地，便听见身前的人冷冷地警告：“姑娘，仙乐楼内不许带剑。”
方襄梦几步走了上前，气势逼人，一时竟无人敢靠前阻拦，方襄梦环视了一圈，从腰后拿出令牌：“皇宫女官办案，重案在身，请阁下莫要惊动旁人。”
“既是办案，也该按律法来。”
方襄梦也不愿为难眼前人，毕竟人家也是给仙乐楼办差的，更不知事态如何，也不好用身份欺压他：“事态严峻，还望阁下体谅。近日，仙乐楼是不是雇来了赤什乐手？”
“未曾。”
方襄梦淡然地扫过那人一眼，见他神色不对劲：“阁下，今日你所言皆是供词，若欺瞒了，便是包庇。事关边境安危，你再仔细想想。”
“说了没有就是……”
卫苍晚忽地出现在那人的身后，带着笑意缓缓靠近，那人见了卫苍晚很是恭敬：“不可无礼，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
“是，公子。”那人也不敢多言语，便悄然退下了。
“姑娘翻墙，可是有何急事？难不成是彻夜难免，来听某奏乐？”卫苍晚一时玩心大起，揶揄起了方襄梦。
方襄梦见卫苍晚来，不自觉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对不住，我今日有公务在身，说来，还请公子帮我一忙，公子可知晓，楼内是否有赤什的乐手？”
卫苍晚听见身后悉索，便牵起方襄梦的手：“你还是先随我进屋，若是被旁人瞧见，只怕有损你清誉。”
卫苍晚的房间萦绕着一股醉人的香气，令人觉得十分安心。屋内摆放干净整洁，挂着一副自己绘制的梅花图。
“在姑娘打探赤什乐手前，能否听我讲个故事？”卫苍晚示意方襄梦入座，夜已深了，他没有给方襄梦喝茶，而是递给了她一杯水。
好在我让如是哥哥把仙乐楼封锁了，眼下瞧来，那赤什公主还未来得及逃走。
“看来，要打探这位赤什乐手的消息，不得不听这个故事了。”方襄梦没有对他设法地接过了水，反而让卫苍晚心中更是欢喜。
卫苍晚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因为战争流离失所，那年家乡饥荒，她的父亲用了两块馕把她换给了别人，你可以猜猜，换来小姑娘是为了什么？”
“易子而食，祸端起，战争看似是权位者的争斗，可更是百姓的炼狱。”方襄梦语气平淡，可卫苍晚还是将她眼底的悲伤、怜悯尽数收入眼中。
卫苍晚也是惋惜地说道：“是，易子而食。用两块馕就能换走一个小姑娘的性命，也是上天眷顾，那人的孩子心中可怜她，便悄悄将她放走了。更是运气好，遇见了一户人家，将她收养作了丫鬟。”
“比起大多数人，这小姑娘也算是深得上天的眷顾。”
卫苍晚摇了摇头：“不，那小姑娘做了那户人家女儿的丫鬟，那位千金对她很好，与她朝夕相伴，教她读书写字，小姑娘原以为这一生总算安稳了。可不料那户人家意外卷入官司，两个小姑娘都被没入司乐署，成为了宫中的乐伎，二人相伴也算是情比金坚。做了乐伎也少不得被那些官宦揩油，偏得那户人家的女儿技艺高超，意外被王室瞧上，要去做妾室，强要了那位千金。那王室算不得什么良人，三天两头从府里抬出去妾室的尸体已是常见的事了。”
“小姑娘为了护住她，佯装舞女，引诱王室，趁着入夜一刀刺入了那位王室的胸膛，夜色之中，两位姑娘逃出了王府，却还是被抓回来。”
方襄梦已然是心中悲怆：“命数不佳，却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
“也不能说她命数不佳，正巧此时，王室需要一个公主去联姻，王室自是舍不得自己娇养的真公主去，为了救那位千金，小姑娘自告奋勇，要替公主联姻，为千金博得了活命的机会。”
卫苍晚说罢，空气中长久的凝滞。
方襄梦心思玲珑，怎会不知道他所说的，正是丽妃的故事。
“你是帮着她们的？”
卫苍晚释然地凝视着方襄梦的双眸：你这满眼的同情与怜悯都藏不住了。
“听完后，我信你也会帮她们。”
方襄梦起身冷静了片刻：“可她无端消失，会给大晟边境的百姓带来新的磨难，战争才停止了几年，边境的百姓才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难道就为了我一时的怜悯，就要让百姓们又陷入战争中吗？”
“可她就不无辜吗？”
一句话深深地刺入了方襄梦的心里。
她想起了当年，母亲惨死京都，只因竹相与王室的斗争，有人劝她要看开点，毕竟她母亲与皇后亲近，竹相对她下手也是为了挫伤皇后的势力。
可她也恨呀：我的母亲，就不无辜吗？
方襄梦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她是无辜的。你既然都知情，那人一定在仙乐楼内吧？只剩一夜，我们需给皇上、赤什一个合理的交代。”
卫苍晚听了此言，便知他赌对了，方襄梦看似无情，实则最是有情之人：“你打算怎么帮她们？”
“只要赤什那边不追究，大可以推给天灾，毕竟那么多人在玉宵宫内目睹了此事，眼下虽是流言未曾传开，可明日再封着宫，容易引人注意，可若是不封宫，消息定会传出去。此时若是寻个假丽妃顶上，只怕不妥了。”
方襄梦闭上眼，感觉疲惫得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是文雅如她，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都是些什么破事？
卫苍晚瞧她如此，心中仿佛被揪住了一般，连着声调都又柔和了几分：“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让我跟那位假公主聊聊吧，”方襄梦凝视着卫苍晚，道，“我未曾想，你也是个侠肝义胆的人。”
卫苍晚起身，闻得此言一顿：“姑娘与我素不相识，尚可抛掷千金换我自由。我虽是身困于仙乐楼，却也能做些事，又为何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