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配合你表演
乌尘不得不承认,她是被养父打的次数最多的那个。
警惕性练的也是最差的那个。
不仅跟着明知没好心眼的紫衣少年来了陌生的地盘,还被花香扑鼻的手绢掀翻倒下。
迷药或许质量不行,也或许已经达到对方的要求,只身躯酸软无力,神志尚且清楚。
她被几位小姐姐抬至偏房宽敞的土炕躺下,贴心的盖了被子。孩子也被她们抱走,还嘱咐她别担心,只是带去喂奶。
接着一群姑娘有条不紊的忙碌,又是将经血混在水盆里,又是换下她的衣服,喷她满头满脸的漱口水。
最后有位姑娘拎着块氤血的破布进门,里头似乎兜有什么软趴趴的东西,随手丢在门后。
屋外也是立刻热闹起来,有沉重整齐的脚步快速靠近,姑娘们嬉闹着询问官爷们造访有什么事。
似乎那些官兵对低阶的娼妓很瞧不起,推搡间弄哭了几个。
很快地毯式的搜索来到乌尘所在,房门被大力推开,一脚迈进的官差皱眉喝问:“怎么如此大的血腥味?!”
甩手帕迷倒乌尘的姑娘依旧捋着头发,慢条斯理的跟上来解释:“官爷,里头刚生完孩子可不血腥气重嘛。都说产房晦气大,您小心些别粘脏了官服啊...瞧瞧您这身官服板正又威风...”
纤细的手指还没摸到官服的腰带立刻被佩刀的刀鞘打开,疼的她哎吆痛呼,忌惮的退远了。
领头的虽说凶巴巴挥开了提醒他的姑娘,却还是止步于门槛,喊属下进屋查探。
两名带刀官差进屋转一圈,梭巡几眼躺着闭眼的乌尘,随后一人端着血盆,一人挑起破布包裹出去交差。
乌尘听见领头问这是什么,姑娘略带委屈的回复:“这是妇人生产过后掏出来的胎盘啊官爷。”
接着有物体落地的闷响,还有其他姑娘抱着孩子过来的说话声。
“孩子洗干净了,抱进去给她瞧瞧吧。”
“都累昏过去了还瞧什么瞧,等人醒过来再说吧。”
整齐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乌尘才睁开眼。
院子重新恢复秩序,似乎还有客人到,调笑的动静越来越大,扰的人耳朵疼。
不多时那姑娘端着一碗水进来,扶她起来喝。
“这是解药,喝下马上就能行动。”
乌尘毫不迟疑喝了两口。
门外有人在喊葵儿姐姐,待葵儿放下水碗出门后,乌尘将含在嘴里的水尽数吐进被窝。
若不是有异能在身,她怕是真着了道。
葵儿以及其余几十位姑娘都是那位钰公子的人,专门负责收集消息,拉人入伙。
刚刚那碗水里被下的药并不是解药,而是控制人听话的毒药。
至于钰公子的身份,葵儿等人也不清楚。只知对方医毒皆精通,不可得罪。
等了一刻钟左右也感受不到四肢能动的迹象,乌尘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正屋好似在过狂欢节,也不知是哪位坐享齐人之福,侃侃而谈。
说搜捕没抓到夜闯府衙的盗匪,却捉出个帮凶。
帮凶昨夜收留了盗匪,屋内搜出血迹和血水。据糕饼铺掌柜控诉举报,是盗匪闯入后院胁迫其夫人的。
但气急败坏的知县急于砍人发泄怒火,命人拘了掌柜一家老小,傍晚在城门口施以火刑。
听说知县受了重伤躺在床上,恨不能吃盗匪的肉喝盗匪的血。他认定糕饼铺掌柜及其夫人肯定和匪徒关系不一般,也想借此引出那人来个一网打尽。
至于盗匪从知县家里盗走了什么宝贝,众说纷纭,都猜测价值不菲。
想到肥猪知县贼喊捉贼的丑恶嘴脸,乌尘万分后悔昨夜没多戳他个千八百刀。
糕饼铺的众人被她牵连,尤其是那位夫人和孩子...
火刑。
活活烧死吗?
此刻乌尘的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意识到自己能用力时,立刻坐起身,四肢酸软的失控感荡然无存,只心口有些发闷。
她该怎么救下那些无辜的人呢?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什么是良策?
或许只有诡计多端的养父才能解决这道难题。
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出方案:保自己的命,旁人都是活该。
从葵儿的记忆里,小院后头的井口便是通往城外的地道,平日里她们往来送信也是如此。
她应该抱着孩子从井口逃出城去。
可她不是黑心肝的养父,做不出果断的决定。
这时门帘掀开,钰公子眯着狐狸眼进来。
“现在可以揭下面具了吗,乌尘...又或者称你为百里小姐?”
【你猜,谁是百里小姐?】
乌尘扶额。
猜猜猜!猜你妹妹个腿啊!
在钰公子看来,她扶额的动作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于是笑的更加得意。
“我就说嘛,呆呆傻傻的农女怎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身手了得。百里家的人果然厉害,易容术也是真假难辨。”
“不过,还是我技高一筹,算计了你。哈哈哈......”
少年的笑声本该动听,乌尘却露出嫌弃的表情,拧眉瞅他。
好吧,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视而不见,先让你得意一会吧。
等钰公子笑够了终于直奔主题:“该是你还我人情的时候了,第一件事,随我师傅去京都,刺杀一人。放心,我保你不死。毕竟还有两件事需要你做呢。”
乌尘点头,很自然的提出:“既然这样,不如你再帮我一个忙,救出糕点铺一家老小。”
钰公子突然冷了脸。
乌尘也不知这人的心情怎么跟过山车似的斗转直下,自顾自双臂环胸道:“你选了我去做刺杀的事,自然有你的道理和考量。但我也有自己的道德准则,不牵连无辜之人。”
“你若不救那一家,我便不去帮你刺杀。”
冷脸发出轻蔑地哼笑:“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他转身向外走。“葵儿喂你喝下的水里掺了毒药,半个月需吃一丸解药,不想死乖乖听话。”
门帘被甩开,修长的背影很是欠揍。
乌尘双脚落地,小腿肚的伤处隐隐作痛,但周身轻松。
她将双手摆在眼前瞧了瞧,似乎瘦了一圈。
钰公子现在用得着她,孩子在手里攥着也是拿捏她把柄的一环,不会对孩子不利。
既然如此,她先去给死胖子办个葬礼。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乌尘算是亲身验证了一把理论的可行性。
府衙内连个衙役都不曾瞧见,后院更是安静祥和。
还是昨晚那间屋子,被踹坏的门板已然安装了新的。
乌尘轻轻推了下,虚掩着的房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能瞧见床榻边趴着昨夜见过的娇小身影。
宽大的袖管滑落在肘弯处,细长的胳膊上青青紫紫,有鞭痕,有刀伤。
这些并不像乌尘身上打斗所留,而是受虐待的痕迹。
小姑娘才十五岁。
床头的矮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药碗,小姑娘捏勺子的那只手腕被死胖子攥着。
乌尘的指尖轻轻触碰对方的额头,帮她撩开碎发。
皮肤相碰的瞬间,乌尘指尖发抖。
小小的姑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娘,我不嫁...娘,你可怜可怜我...
她瑟缩在床脚,努力遮挡自己:大人...求求你别打了...我都听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