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纪婚礼（番外篇）（3）
何子阳和李钰怡对视一眼，李钰怡随即打开身旁的包裹，将一根针管插入手臂中。
“护士小姐，你还是得亲自登场了。”何子阳调侃时，眼睛仍死死盯着瞄准镜。白色宫殿四面的墙壁出现了众多黑色身影，他们如壁虎一般蠕动，往上方的婚礼会场爬。
何子阳知道，那些怪物是注射过变异化合物的超人类，和他们在海姆会员商店里遇到的那个如出一辙。那种肉体强度，普通的子弹根本不可能打进去，但现在，李钰怡的鲜血中却含有能让超人类“沉默”的抑制剂。将这种她的血液注入子弹中，就可以打死那些壁虎怪。
鲜红的血液从李钰怡的手臂顺导管流出，注入一个青铜色的金属盒子中。何子阳麻溜地打开金属盒，从中掏出一颗红色子弹。
“我们一起打烂他们！”何子阳吼道。
李钰怡静静地说：“为我弟弟报仇。”
“那是当然。”
何子阳上膛，瞄准，射击，一只“壁虎”被射中后果然全身一颤，随后竖直往下掉落。他不断地从青铜盒里拿出子弹，一枚一枚射出，远处往上攀爬的改造人一个个地坠落。不久过后，何子阳再想从青铜盒子里掏出子弹时，发现没有了。他转头一看，李钰怡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地。他连忙丢下狙击枪，双手扶住李钰怡的身体。他发现李钰怡的四肢无比冰冷。
“叫你不要勉强自己了，怎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何子阳手忙脚乱，想拿血袋帮她输血，却想起李钰怡的血无法兼容任何血型的事，“今天中午有吃猪血煲红枣猪肝桂圆肉吗……”
李钰怡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力的笑容，觉得何子阳这时候还问他这种事情十分滑稽。何子阳把李钰怡轻轻放在地上躺好，脱下夹克作为被子盖在她身上。
“快点派增援！！狙击位弹尽粮绝了！”何子阳如锅中蚂蚁。远处的白色宫殿不时升起阵阵火光，如雷鸣般的枪响连绵不绝。
“后援五队，后援六队出动！”何子阳大喊，仿佛他才是指挥官。
“别来了。”纷乱嘈杂中，陈荣锋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冷静，“任务已经全面失败，一队二队已经葬身于此，不要增加无谓的牺牲。”
“放屁，那你怎么办？”何子阳对着耳麦大吼。
“替我照顾好我的女儿。”
频道中断。陈荣锋把耳机扔了。
何子阳愣了数秒。
“你个王八蛋，你根本就没有女儿，知道么？你连婚都没有结，哪里来的女儿？一直以来你都在幻想，你听清楚了么？”何子阳边骂边往腰上系滑索，“你大爷的，陈荣锋，如果你敢死掉的话，我杀了你！”说罢，他就要跃出窗外。
这时，一只手抓住何子阳的裤脚。是李钰怡。她的神智已经恍惚，却还是用尽最后力气，试图阻止何子阳扑向熊熊燃烧的烈火。何子阳的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往日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想起了十八岁时坐在那张堆满了书本和零食的杂乱课桌前，看着前面那个女孩黑色的长发发呆。
何子阳用力抱住她，用力吻她的额头。
“我会活着回来。”
空中庄园内，陈荣锋和何子阳背靠着背，将子弹几乎打光。终于闯入了碉堡的最深处。这个囚禁室里关押着戴汇琛。他们破门而入时，一个熟悉的女孩出现在里面。
“是你？”陈荣锋和何子阳吃惊道。街道上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朝他们微笑。戴汇琛已经被解缚，看来是女孩先一步抵达这里。他拍了拍手里紧握着的小型手提箱，镇静地说：“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没有枪弹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了……”戴汇琛叹了口气，“事发突然，我只偷了三支变异化合物。”
何子阳皱了皱眉：“什么我们凑合着用，我们为什么这种……五颜六色的奇怪玩意？你可别害我，用这药的人最后都会变成丑陋怪物。”
戴汇琛一脸严肃地凑近他，鼻子几乎快怼到何子阳的脸上：“如果没有超能力加持，你真的以为凭几个普通人，就能从这座遍布佣兵的碉堡逃出去？”
何子阳一时语塞。
“恐怕……他说的是对的。”陈荣锋点点头。
“行，听你们的。”何子阳妥协。
“选吧。”戴汇琛向前推了推手提箱。
“绿色的这支，是力量型药剂，可以使普通人的身体机能获得觉醒，从而获得强大的肉搏能力。”
“蓝色的这支，是速度型药剂，大概机理就是能赋予普通人某种类似于改变时间或者空间的能力，从而达到简单的提升速度的效果。
“至于紫色的，是元素型药剂，得到什么神奇能力就看造化了。”
陈荣锋看着那支蓝色的药剂，觉得格外喜欢。
“那我就要这支了。”说罢，他仰脖将其一饮而尽。
何子阳不假思索地拿起紫色的药剂。
“拼人品这种事，还是得我来！”
“那这支绿色的……”陈荣锋看向女孩。
“她是个能力者。”戴汇琛说道。女孩轻轻点头佐证了他的话。
陈荣锋看着女孩，感到有些意外。
“那……”戴汇琛举起绿色药剂，“我只能亲自上场了！”
“感觉很不错。”片刻之后，戴汇琛说道。此时的他服用能力加强药剂后的效果已开始逐渐显现，全身肌肉如海浪般轻轻波动着。“只要能离开这座豪宅，也就是他们的直接势力范围，我们就能成功逃脱！”
“对了，你的能力是什么？”陈荣锋问身旁的女孩。
女孩笑了笑：“现在先不告诉你，反正，希望不会用上它。”
大概是什么不好的能力吧？大家都这么想道。
“轰！！”一声不和谐的巨响扰乱了所有人的思绪，一道火光将房间铁门炸开！
“火箭弹！”陈荣锋很快作出了判断，“他们来了！”爆炸释放的火焰和钢铁碎片在陈荣锋眼里仿佛慢镜头播放一般，他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人搬运到门外的走廊。房间在四人身后不远处彻底沦为一片火海。
“小心。”何子阳敏锐地感觉到四面八方袭来的杀气。无数黑影跳动在四人不远处，像是一群盯着肥羊的饿狼。
“接下来，到我了！”何子阳张开右手，只见一道紫色电流从他的手心之中闪出，如同利剑般射向黑影之中。紧接着一大片黑影瞬间倒下，哀嚎声响彻整座大厅。
“正面也有。”女孩提醒道。只见前方不远处，数不清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他们不敢开枪，他们想要我脑子里的东西……”戴汇琛说。两米高如同巨兽般的他跑到三人前面，绷紧的肌肉发出恐怖噼啪声。他三步并两步冲进人群，随即开始精彩的割草表演。他手臂的每一次摆动，都有一片人飞起或者落下。
“很有干劲嘛博士！”何子阳被他强悍的力量折服，伸手召唤电流，也加入了清洗路障的战斗之中。
陈荣锋则拉着女孩左摇右晃，分毫不差地闪避袭来的攻击，恰到好处地跟着前面两人的步伐。
“运气不错！”戴汇琛边抡拳头边说：“他们估计没想到我们是四个能力者，只派了一大群初步觉醒的超人类来围堵我们！”四人不断前进，前来堵截的人也越来越少。他们似乎看到了出口的方向，他们知道自己一定能逃出去。
一道闪电从夜空中劈下，径直将天花板击穿，大厅亦沦为火海。如此强大的威力，四人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戴汇琛缓缓抬头，透过天花板的大洞看向漆黑的天际。
“怎么……会是这个人？”绝望在他脸上出现。
“怎么了？”何子阳问他。
不用戴汇琛过多解释，从天而降的雷电将四人身旁的景物摧毁。汹涌的烈火随之扑面而来，他们知道天空中是无法想象的强敌，名为死亡的海浪毫不留情地追逐他们。
“走，走！”何子阳拉着三人跑了起来。闪电在几人身旁落下，何子阳的腰部变得焦黑。他甚至还未感觉到疼痛，便失去了全部意识。戴汇琛伸手去抓他，却只抓到一手暗红色血液，他抬头看向天空滚动的紫色雷电，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凄惨的死亡。
“没用的，已经结束了。”面如死灰的戴汇琛失去了逃跑的勇气。紫色雷电绕过跪在地上的戴汇琛，迅猛地刺向不远处的陈荣锋。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能力吗？”女孩忽然对陈荣锋说道，“现在就告诉你。”说罢，她忽然抱住陈荣锋，紧接着整个身体消失，化作无数道细微的蓝色光芒汇入陈荣锋的身体。
“这？”陈荣锋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知所措。闪电贯穿他，巨大血洞出现在他的前胸。
“我就这样死了？”陈荣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预想之中的疼痛和汹涌流出的血液并未出现，无数道细小的蓝光涌出，竟将骇人的血洞渐渐修补完整。
“我还没死？”陈荣锋更疑惑了。
“有意思！”天上的男人眼睛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随即他迅速连续挥手，无数道紫色雷光刺向重新开始逃跑的陈荣锋。
陈荣锋没有犹豫，他抓着戴汇琛和何子阳用尽全力迈腿，竟然撕裂了空间。顷刻间，三人再度跳跃到若干远的地方。遍体鳞伤的女孩从陈荣锋的身体里跌了出来。
“什么……”陈荣锋抱住她，“所以……是有代价的？”
虚弱的女孩向他露出苍白的微笑。
蓝色月光将女孩的脸庞勾勒成淡淡的光影，男孩像是看到了什么，呆滞地看着她，怎么也不肯移开目光。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在长满柳树的河岸，太阳边的瀑布。
“你叫什么名字？”
“陈钰盈。”
“我不太确定……”陈荣锋看着女孩说道：“其实……我爱你对吧……”
女孩竟然点了点头。
“你一百年前就已经说过了。”
陈荣锋眼里有色彩跳动。他看到了这一生未曾看到过的画面，红色的黄昏里，大片紫色的薰衣草在田野里随风摇晃。有个短发女孩安静地坐在河边的柳树下，翻动一本书。女孩看到他到来，很高兴地抱住他，和他说：“我又看了一个很美的故事。男孩和女孩相爱后结婚，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孩，他们一起，在很多花的田野里幸福地生活下去。”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之后，陈荣锋终于看到了故事的下一章节，百年以后的男孩女孩仍然相爱，在属于他们的婚礼上并肩战斗。
快走吧。女孩说，她艰难地站起，挡在他身前。
挥舞闪电的男人神情严肃，对女孩说：“你是她分裂出来的人格碎片……你应该和你的主人站在同一立场上，而不是挡在我对面！”
“我们并非主仆关系。我们是姐妹。”浑身伤痕的陈钰盈咬紧牙关，坚毅地说道，“有的姐妹去了太空，有的姐妹留在了过去。但唯独她想摧毁现在。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身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你无法阻挡我们！”
陈钰盈忽然笑了。泪水从她眼里流出来，甜美如蜂蜜，苦涩如烈酒。男孩和女孩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故事是假的，但那片开满鲜花的田野是真的。小女孩在田野里唱着歌奔跑，彩色的裙子像绽放的花瓣；男孩喋喋不休地告诉她夏天的诗歌，男孩的眼泪和彩虹一样，有七种颜色。当他们对视时，他的眼睛就会像叶子一样碧透清亮。
“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存在。”陈钰盈说，“可是，他存在。”
陈荣锋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扎着双马尾，手上握着棒棒糖。她奶声奶气地问陈荣锋什么时候再去子阳哥哥家玩。陈荣锋忽然就哭了，用力抱住小女孩，生怕她忽然消失。小女孩也拼命抱住他，抱住总要说再见的爸爸，但是她没有哭。她笑了，笑得好开心，因为她终于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