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在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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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当年一起混过的人

这个时候的胡同也很热闹,昏黄的路灯下,处处都有小孩打闹做游戏的身影。

跳皮筋,砸沙包,砸羊拐,推铁环,反正家家户户屋里都热,谁会在屋里呆着?这个时候都在外面乘凉呢。

路灯的光亮下,小飞虫直打脸,邵武只能眯着眼,还要小心,随时都有可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

他从百花深处胡同16号门口经过,只是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也没有停住脚步,赶明有时间好好到新建的音响器材厂里看看,今儿他还有事儿。

一路出了胡同口往北就是新街口,往南看是护国寺街,往西有西直门。

邵武没出胡同,走到中间往南拐,顺着护国寺西巷走。

到这里反倒是安静了许多。

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骑着自行车经过的人,因为灯光昏暗,往往一路响着自行车铃铛,甚至还有人专门嘴里大声哼着歌,就是提醒路人小心,别万一撞到一块了。

邵武发现这里一路上经过不少的院子,还不如百花深处呢,显得一派破旧的样子,看着中间有不少院子都荒废了。记忆中这里很多地方以后都拆迁了,或者进行了旧房改造。都没有跟百花深处胡同那样保存下来。

这个时候走路,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路灯太昏暗,甚至有的半条巷子都没有灯光,让邵武只能倍加小心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走路。

过了几个街口,拐进了一个背街巷子里,停在一处更加破败的四合院外。

这院子比他们26号院拖多了,门儿都没了,人随便进出。站在这院门口,竟然心情有点忐忑和紧张。

邵武深吸了口气,进了院儿左拐第一家,看着屋里有昏黄的灯光,他站在竹帘子外面轻声问了一句:“国平在家吗?”

很快屋里有了回应,“谁呀?”

邵武听出来这就是许国平的声音。

这是他在记忆里记得很深的人,在北京城这叫发小,俩人一块儿撒尿活泥长大。

邵武发现自己心情竟然不受控制的开始激动了起来,连回应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是我呀,邵武。”

从窗户里能听见,倒座房里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响声,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

很快,从院子的院门跑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短头发年轻人。

许国平趁着小窗户透出来的昏黄灯光,看着邵武,一脸惊讶地喊道:“武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哎呀,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呀,走,快进屋说话。”

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许国平说着话,一脸惊喜地拉着邵武的胳膊就朝院里走。

这个大杂院没一点老四合院的格局,已经全变了样子。

邵武被徐国兵拉着刚一进屋,就看见里边儿炕上有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妇女,正在昏黄的灯光下拿着剪刀在一块布上比比划划的干活干活,可能因为光线太暗,她脸都快贴到布上了。

邵武一下子认出来了这就是许国平那个脑子不好,常年有病的妈。

许国平冲着屋里他妈高兴的喊,:“妈,你看谁来了?是邵武哥,他下乡插队回来了,来看您了。”

许国平他妈总算是停下手里的活,嘴里嘟哝着:“啊,邵武啊,放学回来啦!”

得了,记忆还停在啥时候呢!邵武叹了口气,婶子的脑子在运动里被打坏了,节奏跟一般人不一样。

许国平给邵武倒了一杯水,说道:“现在情绪稳定多了,不哭不闹,就是干活劝不住,眼睛都伤了,还不让把灯给弄亮点,说是费电。你不依她,她就不愿意了。”

邵武接过水杯随手放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又对许国平他妈说:“婶儿,灯太暗了,伤眼睛,赶明儿换个大灯泡,要不然以后看不清许国平娶的媳妇长啥样了。”

没想到,邵武这么一说,婶儿还真有反应,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点点头道:“那赶快换个亮点的灯泡,我可不能让眼看不清了,还等着看媳妇呢。”

许国平嘴里嘟囔着:“上哪去弄媳妇去啊,咱娘俩对着看还差不多。”

让邵武直接朝他腰上捶了一下,“有灯泡没?还不赶紧换上。”

“有,有。早就备好了,我现在就换。”

终于换了个大灯泡,这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国平他妈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眯了半天,然后看看亮堂了许多的屋子,笑着说:“这下能看清媳妇了。”

许国平和邵武两个人苦笑着对视了一下,看她又在那儿忙活着做起了衣服。

许国平先不管她了。他问邵武:“武哥,这次是探亲还是返乡了,回来还走吗?”

邵武重新端起茶缸子小口喝着,拍了拍徐国平的肩膀,嘴上说道:“返乡回城了,今儿工作都安排好了,在百花收购站,以后蹬着三轮车收破烂。”

许国平高兴坏了,兴奋的说道:“这一下子又有好日子过,咱哥几个又能在一块儿了。”

邵武把茶缸子里的水喝完,笑着放下,看着许国平说道:“你还没个够了,今后咱可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胡混日子了。这次回来,等我稳定下来以后好好寻摸寻摸,到时候再给你找条好路。”

许国平听见邵武的话以后,微微愣了一下,其实今天他自打跟邵武一见面,就觉得今天当面的武哥跟以前给他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给他一种沉稳老练的感觉。

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感觉肯定是出错了,邵武哥也就不比他大多少,怎么会跟沉稳老练扯到一块儿去呢?难不成上山下乡这么锻炼人吗?

邵武打量了一下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小屋子,忍不住暗暗摇头。

不用许国平说也知道的日子过得不好。这屋里阴暗潮湿,有股淡淡的霉味。最好的家具就是婶子正干活用的那张小炕桌了。

邵武叹了口气,然后脸上硬挤出来一丝笑容,对许国平说,说:“今后咱们兄弟一块儿好好干,总能奔个好前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人只要好好的就行,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等我寻摸到门道了,保证有好日子。”

许国平激动的红了眼眶,使劲的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