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在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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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安置证明是真的?

不管邵武怎么说,姥姥好像打定了她自己的主意,一心就准备捎着话让大舅过来,替他外甥好好安排工作了。

邵武只觉得哭笑不得,干脆给姥姥说:“姥姥,政府真给我开的有安置工作的证明,拿到街道上优先安置,弄一个稳定工作,应该问题不大。”

姥姥听见邵武这么说,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咋这么大本事啊?能给自己弄个什么安置证明,还优先安置工作。你知道咱北京城多少回来的知青在等工作吗?”

邵武舔了舔嘴唇,他心想,“看来在那边受伤立功的事,多少也得提一提,不然工作的事老让姥姥担心,也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先暗自盘算着组织组织语言,然后,笑着说道:“姥姥,不是我多能,而是我工作表现好,还立功啦。”

“啥!”“咣当。”

邵武吓了一跳,他看见姥姥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是吓得手里的刀都掉了。

甚至,还看到她嘴唇都开始颤抖,一双眼睛又开始仔细的朝邵武身上打量,甚至还上了手,开始仔细摸了起来,“哎,你说说,你说说。到底还有哪儿受伤了吧?你一次把话说完,别让我,一茬接一茬的受惊吓。”

看着姥姥眼角都湿了,邵武情绪受了感染,也是鼻子一酸,眼眶立马红了。

“姥姥,别摸了,真没受伤。我给你说实话吧,这不,就是头上碰这一下,我把人家救了,然后自己碰了一下,其他没什么。对了,嗯,还有一点儿,……,”

姥姥一脸担心的看着邵武,着急的说:“你长这么大个,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啊,说,快把话说完。到底还有什么?”说着,她担心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邵武连忙伸手替她擦泪,却被姥姥一伸手给扒拉开了。

他只好接着又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头碰了一下以后,暂时可能有些事儿记不太清了,不过一回家差不多都快想起来了。”

“哎呦,我的孩子呀。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给家说一声。哎呦,……”邵武看到姥姥身上一软,就想往地上倒,他连忙把她抱住。

“姥姥你别担心,我真没啥事儿,慢慢的已经想起了很多东西了,人家医生说了得有个恢复过程。”

姥姥只是哭个不停,邵武只好把受伤救人,还有后来疗伤的过程,按最轻的情况给她详细的讲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姥姥情绪可能发泄出来了一些,再加上看邵武话语里说的真挚,总算平复了一些情绪,伸出颤巍巍的手摸着他额头上的伤疤,带着哭腔说道:“你说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妈要是怪我怎么办?你不听话呀?自己也不说啥原因,非要跑那么远,一去几年不见人。你都不知道姥姥担心成什么样,结果还是出事啦。”

姥姥泪眼婆娑的用手一点一点感知着邵武的额头,似乎想替他抚平所有的伤痛。

她又仔细打量了他的脸,依稀仿佛看到了女儿的样子,一时间哭的更厉害了。

“你给姥姥好好说说,你说被砸了一下,到底有多重,脑子有问题没有?”

邵武干脆扶着姥姥,一块坐到家里唯一的旧沙发上,两个人紧紧依偎着说话。

“我昨天一回家,睡了一觉,有点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变清晰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都能想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尽量让自己说话语气轻松,好让姥姥能宽心。

姥姥着急的又问:“当时受伤,ZF咋不给治好呢?你不是立功了吗?咱不让他们安排工作,能把伤全治好就行。”

邵武用手摸着姥姥湿润的眼角,用轻柔的语气说:“忘了事这样的情况,需要回家,在熟悉的环境里慢慢找回记忆,光靠治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见效果。”

邵武说罢,“嘿嘿”笑了笑,用一种耍宝的语气对姥姥说:“我忘的都是该忘的事,不该忘的一件也没忘,现在还能落个安排工作的优先机会,我觉得挺好。”

姥姥被他气的,忍不住又朝他到后脑瓜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邵武捂着头喊道,“姥姥你再这么打我,比碰那一下还严重呢,说不定忘的东西更多,真成傻子了。”

这下姥姥总算被他逗笑了。

她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下来,擦着泪问邵武:“这么说,你说那个什么安置证明是真的?”

“真的,绝对是真的。比真金都真。等到星期一我就去街道上把手续办了。”

“等啥星期一呀,今天就去。”

“姥姥,今天,我实在是没精神出门,坐车坐那么长时间,还没缓过来劲儿呢。”

姥姥用一种恨其不争的眼神,狠狠瞪了邵武一眼,又说道:“明天星期六,街道上还上班,今儿你歇歇,明儿你直接拿着去,我跟你一路。等到星期一,万一再出啥岔子了。安排工作的事得往前赶,不能等。”

在记忆中,别看姥姥只是个家庭妇女,其实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说了算。

反而是姥爷平时很少操心管事,基本上属于一个两袖清风的甩手掌柜,平时兜里没有一毛钱,想抽包烟,喝点散酒,都得苦哀哀的跟姥姥要钱。

就这样,邵武安排工作的事,让姥姥给他一下把时间定好了,他也只能乖乖的接受。

因为邵武胃口还不算太好,中午的时候,只喝了点稀粥,配了点咸菜,算是把肚皮的抗议声给压了下去。

而那只鸡,就没让姥姥再做,他给姥姥说:“等晚上,我估计又能恢复一些,说不定还能陪姥爷喝一盅呢。”

这会儿,大杂院里也热闹了一些,渐渐的有人说话走动的动静了。邵武和姥姥坐在沙发上,给他讲这几年在高原上插队的生活情况,又让姥姥心疼的流了不少泪。

正在这时,门外边有人朝着屋里说:“我昨天上浅夜班,起得晚,刚才在床上,好像听见邵武回来啦。回来的可够突然的,前面也没听提起过。”

姥姥笑着对外边说:“胜利啊,你进来吧,邵武在屋里坐着呢。”

门帘掀开,一个魁梧大汉走进屋里来,邵武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打招呼:“胜利叔,你快坐。”

这是住在西边房子里的李胜利,是机械厂的车工,邵武喊他叔。

李胜利边坐到椅子上,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南海,抽出一根递给邵武。

邵武用手挡住说道:“胜利叔,你自己抽吧,我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去,闻见什么味儿都恶心,还没倒腾过来劲儿呢。”

李胜利笑着说道:“从高原上下来,你还得一两天才能恢复过来,时间长了一星期缓不过来劲儿的也有。

他边说边把手里的烟点着,吸了两口,又问道“怎么回来这么突然,也没提前来个信,你不知道你姥姥天天都念叨你,这下好了,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让她好好给你做顿好吃的,年轻人身体好,恢复的快。对了,这次回来户口回来了吧?工作咋说的?”

在记忆中,李胜利跟邵武一家关系非常好,平时来往走动很多,跟老爷爷舅舅他们经常在一块喝酒。

姥姥这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条桌那儿掂暖瓶倒水。邵武要去,被她拦住:“好好陪你胜利叔说话,别乱跑。”

邵武对着一脸打趣表情的李胜利笑了笑,看着姥姥从他身前走过的身影,深深感受到了这个老人对自己的亲情和关爱,这让他一下子对来到1980年这个时代,多了很多的适应感。

他把眼神从姥姥身上收回,又笑着对李胜利说:“XZ离咱北京城这么远,通信不方便。再加上我的伤刚好,组织上就给下了返乡通知。我一想,写信还不一定有我坐火车跑得快。所以,干脆就没写信。工作也安排的差不多了,明天去街道上落实一下。政府给开了个工作安置的证明,可以优先安排工作。”

李胜利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邵武坐在他面前侃侃而谈,更是忍不住心里感到惊奇。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小子原来什么样,除了正事不干,什么糟心事没干过,没想到也能有如今沉稳干练的样子。

再看看邵武晒的黝黑的面皮,还有眼神中透出来的精气神,他不禁轻轻点了点头,扭头对姥姥说:“婶儿,我看邵武这小子带个有出息的样,你天天念叨,总算没白念叨,说不定啊,今后你就享他的福啦。”

姥姥端着倒好的水杯放到方木桌上,听了李胜利的话,脸上的褶子笑的都少了许多,但是嘴里却说道:“他打小皮猴子样,我只求着他少给我惹点事儿,能让我天天安安稳稳,我就烧高香了。还让我享他的福,他先挣钱,把自己的嘴养活住吧。”

说着,姥姥终于还是长叹了口气,当年邵武突然要去下乡,可是让她一直揪着心,心里多少对他也有些埋怨,留在城里又不是没出路,再说了,都七七年了,也没谁上赶着追着让你去上山下乡了,可是邵武还是自己坚持非要去,八匹马都拉不回头。

问他因为啥啊?拧着个头,怎么都不说,反正就是要一心一意的下乡,去高原。

一家人轮番劝,最后还是没劝下来,只能让他登上了西去的火车。

虽然才没说几句话,看着邵武跟李胜利打交道,那个劲头,他也觉得啊,这个调皮捣蛋惹的四邻不安的混小子真是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她简直都不敢相信。

于是,她忍不住心里又感叹了一番,这一趟真没白去,听他老人家的话果然是啥时候都错不了呀!

他老人家说了上山下乡广阔天地,你看,果然就没错,真是锻炼人。唉,就希望是真变了,别弄两天又原形毕露,还跟原来一样。那时候年纪小不讲究,现在该找媳妇了,再胡闹可就不好找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