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花不再
晨曦初升。
花十三站在木屋旁,细细的刻着一块木头。
那木头被她捏在手里,她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刀。
她的手很稳,刀在她的手上捏着,她用刀削着木头,那木头被刀一下一下,削得成了形状。
是一个盘子。
这是她每天早上要做的,也是她早上的任务。
她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削木头,每天早上都要给木头削上一个形状,昨天是葫芦,今天就是盘子。
她手上的刀像是在一位老家手里,盘子的边缘,弧度,形状,都堪称完美。
“这样就好了。”
她将完成的盘子放下,她知道,这样子就可以交给东方白了。
削完木头,她就要做自己的第二件事情了,练剑。
她还想要练剑,即便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握剑了。
那是一柄失去光泽的剑,被她拿在手里,也没有恢复多少生机。
晨风像是一个懂得人心的公子,此时它轻轻吹起,将风中树下舞剑的美人衬托的像是一位天仙。
这样的场景,美轮美奂,令人沉醉。
而握着剑的花十三却不开心,她的剑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要问有多么厉害,有江湖第一那么厉害。
可是,她的剑却败了!
败了一次,最惨重的一次,这一次差点要了她的命。
即便她成为了江湖第一,成为了天底下所有剑侠心中剑仙,甚至有了花剑仙的称号,但她仍旧知道,自己败了。
完美的曲谱有了一个错音就会毁于一旦,而一位剑仙输了一场就会跌落神坛。
那一败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回想着,自己手中得意的残花十三剑真的成了残花。
而十三剑,似乎终究只有十三剑了。
剑舞完了,晨风也停止了吹拂。
完成了第二件事情,她就去做第三件事情了。
将剑丢在阴暗的一边,她将盘子拿起,朝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木屋走去。
那木屋的庭院会大一些,里面同样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好的,因为他,残花十三剑才没有真的成为绝唱。
“东方白,我来了。”
她对着木屋说了一句,就不再有下一个动作了。
没过一会儿,那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面若温玉的男子,他身上穿着布衣,却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差到哪里。
“这是你今天的模子吗?”
“是的,今天你该兑现诺言了吗?”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是的。”
“好,那我准备一下。”
东方白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木屋当中。
她重伤被东方白捡了回来,约莫有三个月了。而她已经放弃了再使用残花十三剑,也决心不再回到江湖去了,所以才打算就这样留在这里。
东方白的一句包吃住更坚定了她的决心,但她仍旧决定,要跟着东方白学手艺。
而今天,刻了不知道多少个模子的花十三,终于可以和东方白学手艺了。
东方白说,这个技艺就要失传了。
花十三问为什么,东方白的回答却让她哭笑不得。
“因为这个技艺的造物,太耐用了。”
东方白先和花十三吃了早饭,就拿着给两人准备好的东西上山了。
这一次上山,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一样东西。
走上了山,东方白在前面,她就在后面跟着。这是她三个月第一次离开木屋十米以外的地方。
她本就不愿意出去,再加上旧伤,她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而因为要学技艺,她就必须要出去。
听东方白说,这一个东西,想要做出来,需要的时间很长,快则半月,慢则半年。
一件物什,需要的时间很长,而她的刻模,却是最快的。
“记住了,收集生漆的技巧我已经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记清楚。这生漆是自然的力量,论你是多大的大侠都不可以抵挡的。”
“清楚了。”
跟在东方白后面,花十三细细的嚼着自己嘴里的饼。
今天任务就是采集生漆,采集生漆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有属于自己的规矩,这一切都属于自然。
花十三原本想要做这工艺,是出于对东方白的感谢,但听着东方白对于这一项手艺的介绍,她真正的感起了兴趣。
一个喜欢练剑的人,一旦将对于剑的认真用在别处,这是很恐怖的。
这一项技艺有着属于它自己的名字,叫漆器。
漆器的学问很大,采集生漆,割漆,就是正式开始的第一步。
但按照东方白的说法,这是最难的一步。
因为生漆是会让人过敏的,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会对生漆过敏。有些人也许过敏了一次,就会过去,对生漆产生了抗体,之后就不会再过敏了。
花十三心中希望着自己是这一种类型,她知道漆器的工艺很多,只要自己过敏这一次,接下来的其余工艺,例如螺钿,剔红,雕漆,嵌贝,自己都可以完成一遍了。
顺着山脚向山上走,感受着山林当中野风的吹拂,花十三不自觉的感觉到心情变好。
作为曾经的剑仙,她在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之间都吹过风,那风当中卷着繁华的香气,或者是一个劲儿的甜味。
现在被这野风一吹,她倒像是清醒了,三个月,她对于江湖的梦却早已经消散不少。
如同女孩子长大了,不再喜欢上了繁华艳丽的胭脂,更爱上了自然的东西。
走了一段,东方白停了下来。
他们找到了漆树,漆树此时内部已经有了生漆,只等着人们将它的漆拿走。
“看好了,这个可不要出问题,漆树的漆珍贵,可不能儿戏。”
说完东方白就准备动起了手。
花十三在那里站着,眼睛看的认真,生怕错过一个步骤。
古有百里千刀十两漆,说的就是要走一百里山路,割一千多刀,才可以收到十两的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漆的珍贵了。
东方白是割漆的老手,他沿着之前的割口上下两刀,割下一层树皮。
等到漆树受伤了,就会从伤口渗出生漆,看到生漆缓缓向下流淌,东方白就用交让木的叶子折成兜状,夹在割口处。
接下来东方白要做的,就是等待整天,让树叶将生漆接满。
“看准了吗?”
“看准了。”
“那你来一个。”
东方白指着另一处漆树,自己则打算割那半米以上的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