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天
“嗯嗯。”
花十三点头，嘴巴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很喜欢吃，这一点东方白是知道的。
等将嘴里的东西嚼干净，花十三便站起了身子。
她要舒缓一下，好好的呼吸一下山间的空气，到了下午就要收漆了，又是一翻忙活。
他们正在一处溪流旁边，没有谁知道这溪流为什么会来，自哪里来，那些讲书的的先生总说，这溪流是自上而下的。
溪流和人不一样，人是反着的，人是自下而上的。
而现在，花十三却像是溪流一样，只是向下，不再向上了。
也许溪流原本就可以向上，只是溪流不想，花十三也不愿意。
东方白收拾着东西，是不是看向花十三。花十三总是会一个人站着，思考很多，一动也不会动。
他觉得她像是可爱的猫儿，有着属于自己的思绪，但一块食物却能让她忘记烦恼。
到了下午，就是收集生漆的时候了。
将山头跑了以后，再跑一次，这树流出来的生漆，又给了人们。
花十三在下面等着，东方白则在上面收集生漆。
她仍旧记得一句话，神树有三棵，桑树赋予了我们穿着的衣服，茶树是我们现实与精神的纯净食粮，漆树则为我们的生活抹上了光亮。
漆树所带来的美，只有细细的调和与雕刻，才能真正的换来。
这样到了晚上，两人才真的打道回府。
“今天真的是累死了。”
花十三走到了院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纵使是练剑，也从来没有这样累过，她感觉自己的腰腿都酸了，看着依旧活动的东方白，她的心中一阵佩服。
“辛苦你了，今天加个餐。”
东方白的话令花十三眼神一亮，她可从来没想过加餐，至少在屋子里面，她也没吃过加餐。
听到这里，她的心思也有些不舒服。
她仍旧纠结着，自己之后的生活。
真的要和东方白这样子过一辈子？
想想也不差，这样简单干净的生活，令她没有一点烦恼，曾经不可以触碰的手艺，她也能学到。
家人总不让她学，却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苦。
自从江湖上传言残花十三剑已经成为绝唱，她就将一切外物都屏蔽了。她想不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在找自己。
但她真的不敢出去，因为她败了。
残花十三剑真的成了残花，十三剑怎么能不是笑话呢？
这陪了她前半生的十三剑，难道还有十四剑吗？
“十三，是不是想家了？”
“有些，但不是很想。”
“真的不愿意回去看看？”
“你没有家吗？怎么不回去看看？”
东方白的问题她不知道怎样回答，索性就不回答了。她反过来问东方白，她不知道东方白是怎么解决的。
“我家就我一个人。”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花十三的手颤了颤。
“我，至少现在不回去了。”
“那么，吃饭吧？”
“你不在继续问？”
“问什么？”
“更多，我家，我，我的过去？”
东方白摇了摇头，夹起一块肉放进花十三的碗里。
“你有没有问过我家的更多？或者我的过去？”
“没有。”
“那我也就不问了，你要是想说，我总会听。”
东方白埋头吃饭，她看着米饭上的肉，也吃了起来。
此时天地日夜变换，终于是黑了下去。
万籁俱寂，竟然一点光亮都不留。
他们的木屋在黑夜当中十分扎眼，而黑夜在他们的木屋那里，也无比清晰。
东方白去鼓捣生漆，花十三便百无聊赖的看着角落里的那柄剑。
樱红色的流苏，红白粉三色剑柄，银色的剑身。这是她十三岁时就用的剑，十三岁的她使十三剑，二十四岁的她也使十三剑。
十三岁时她的剑满是光辉，像是明媚清净的春日，每一个颜色都鲜亮美丽。
二十四岁时她的剑落在角落，像是黑夜不止的冬日，唯一自天地当中添得颜色还是雪白。
“爹，娘，我，至少得要有资格回去。”
她回去了，爹娘怎么保护她？谁又破的了那人的剑？
江湖当中，不信邪者太多，她仍旧被人找着，她现在只想着安稳，没有别的心思。
“不想这些了，洗一洗我就早点睡吧。”
花十三走出院落，打算去很近的一处地方打水，约莫在两人木屋的旁侧。
此时天地间已经没有了动静，只剩下花十三的脚步声。
走到水井旁，她将桶子放好，准备打水。她以为这一方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却不料，远处有蹄声得得。
有人来了！
她下马步行，到了花十三的跟前。
花十三没有立刻抬头看她，而是打着自己的水，她的气息稳得可怕。
“您好，打扰了，您可知道，如何出这一片山头？”
那人带着斗笠，令花十三看不清容颜，只能从好听的女声判断自己是否认识她。
花十三正要抬头，就看见一个牌子朝她递来。
这牌子上面有着几条小线，还有几个圈，有很多圈都被画上了叉，从路程来看，显然是去过了。
“这里，自东而西。”
那人听到花十三的话，转头看着远处那不着边际的黑暗。
那里确实是出路，有一条小溪，就是花十三今天看到的那一条，那一条是溪流的尽头，这里的终点。
“多谢了。”
花十三点头，继续打水了。
蹄声不再回荡了，那人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
花十三却有些不对劲，她的呼吸不一样了。
她平常的呼吸很正常，就像是一个普通女子一样。
而今天的呼吸则是另一种形式的，很均匀，均匀的吓人，这一种呼吸方式，就像一个高手一般。
花十三知道，那人是一个武者，绝对是一个江湖中人，而且，还是一个高手。
她压了压自己跳动的心，提着水桶回去。
木屋近在咫尺，她看到了东方白。
东方白站在木屋外，就这样等着她，像是很不放心。
“我回来了，提着水。”
“这个活计可以交给我。”
“没事的，我不累。”
“可我们还要五天才可以收集完生漆啊。”
“多少？”
花十三将水桶房子地上，眼神迷离。
果然，这可比应付江湖中人困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