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农耕文明到工业文明

《第三次浪潮》（The Third Wave）的作者托夫勒（Alvin Toffler）认为，人类经历了三次文明浪潮的洗礼：

第一次是“农业革命”，即人类从原始的渔猎时代进入以农业为基础的时代。人类的生产活动以农业生产为核心，基本保持一种自给自足的经济状态，发展出了与之对应的农耕文明。这个过程历经几千年，直到工业革命的出现。

第二次是“工业革命”，在这一时期，人类把化石燃料当作能源，用机械代替手工工具，实现了机械化生产。人类从蒸汽时代进入电气时代后，轻纺工业、重工业均得以发展，电气、化学、石油等工业部门开始占据主导地位，电子工业、宇航工业、海洋工业组成工业集群，公司成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大规模的经营系统逐渐产生。经济的快速发展创造了大量的财富，从而促进了人口的增长。这一时期产业的典型特征是标准化、专门化、同步化、集中化、极大化与集权化。工业文明由此出现。

第三次是“数字革命”，这一时期人类技术突飞猛进，从势不可挡的互联网到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开始构建，从人工智能、数字孪生、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虚拟现实（virtual realty，VR）/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ty，AR）等多种数字技术出现并全面融入社会，带动数字经济飞速发展，到信息化、个性化的产业开始取代标准化、集中程度高的旧产业，万物互联正在落地，全面信息化的社会也正在成型。社会进步不仅体现在技术和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上，同时还体现在人类精神文化愈发富足上。

我们先从农业革命时期讲起。在这一时期，人类不再依赖自然界提供的现成食物，而是通过利用和改造自然，创造适当的条件，制造出自然界原本没有的物质产品。同时，人类还学会了培育动植物，通过改变其某些习性和属性，使其生长得更好、繁衍得更快。这一时期，人类主要的物质生产活动是农耕和畜牧。

农耕文明时期，人类对自然能源的利用扩大到畜力、风力、水力等天然能源上，并且开始使用各种金属工具，这大幅度增强了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宗教信仰与人文精神初步确立，人类开始拥有丰富的精神生活。世界文明体系开始形成，各文明之间的冲突与交流趋于频繁。

这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科技成就有青铜器、铁器的发明和使用，稻谷种植、家畜驯化，城市、文字的出现，以及火药、造纸与印刷术的发明等。

以我国为例，在春秋战国之后的两千多年里，人们一直维持着小农经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生活状态，形成了历史悠久的农耕文明。西安半坡遗址就曾出土石斧、石铲、骨锄、陶刀等最初的农具。可想而知，以黄土高原为中心的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先民们早在那时就已经开始种植粟谷，形成稳定的农业定居点。在南方地区，人们很早就开始水稻种植与家畜驯化。距今5 000年的龙山文化时期，农耕和畜牧已成为当时人们的主要谋生方式。当时的先民们已开始建造排水、灌溉系统。《汉书·食货志》评价大禹治水：禹平洪水，定九州，制田图，各因所生远近，赋入贡斐。

中华文明停留在农耕文明阶段长达两千余年，直到遭遇西方工业文明的坚船利炮，才艰难向工业文明转型，比西方晚了约300年。

农业文明之后的工业文明始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在这一时期，蒸汽机开始广泛应用，其实现了动力设施的颠覆性改变，促使了纺织业的机械化和冶金工业的变革。从此，人类社会进入新的时期，机器取代了人力，大规模工厂化生产取代了个体工场手工生产，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过渡。

从地理上看，工业文明发起于英国。英国人瓦特（James Watt）改良蒸汽机之后，一系列技术革命相继出现，机器生产逐渐取代了手工劳动，这种生产方式随后传播到欧洲大陆和北美等地区。

随后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使人类进入了“电气时代”。这一时期出现了一系列重大发明，其中就包括发电机和内燃机。电力成为补充和取代蒸汽动力的新能源，电器开始代替机器。内燃机的发明解决了交通工具的发动问题，引起交通运输方式的重大变革，推动了内燃机车、汽车、远洋轮船、飞机等交通运输工具的迅速发展，还带动了石油开采业的发展。同一时期，电信技术问世，为快速传递信息提供了新的条件。这次工业革命在多个国家同时发生，德国和美国相比于英国和法国，发展也比较迅速，从而形成了西欧和北美两条工业带。亚洲的日本也赶上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班车，加入资本主义列强的行列。

前两次工业革命的深入发展，使生产力得到了爆发式的增长，人类延续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宣告终结。以农业与乡村为主体的经济体系开始缩减，以工业和城市为核心的体系开始形成。人们大规模地开采矿产资源、化石能源，进行机械化大生产，并以工业武装农业，使农业走向工业化与现代化。资本、人力与土地这三大生产要素，不仅从根本上提升了社会的生产力、创造了巨量的社会财富，而且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结构，以及人的生存方式等各方面都引发了翻天覆地的变革。

美国、法国、德国、日本等国家通过两次工业革命实现了崛起，韩国、新加坡等小国也通过工业化取得了迅猛的发展。但是真正在工业文明时代得到好处、充分收割红利的国家还是少数，大多数国家依然是发展中国家，其中不少甚至依然处于非常落后的阶段。

到了第三次工业革命，或者说第三次科技革命，人类在科技领域里又实现了一次重大飞跃。第三次科技革命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涉及信息技术、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生物技术、空间技术和海洋技术等诸多技术领域。此次技术革命不仅在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引发变革，其影响直到今天也仍在持续。在这一时期，工业文明与数字文明开始融合。

在工业文明时代，人类显露出强烈的进取与创造精神，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对原有的社会结构进行了重组。于是，新的利益群体不断产生。但与此同时，贫富分化现象也愈发严重。从全球范围来看，1980年以来，贫富差距呈快速扩大趋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21年6月发出警告，全球收入不平等现象加剧并成为“这个时代最明显的挑战”，发达经济体的贫富差距达到数十年来最大。瑞士信贷发布的2021年《全球财富报告》显示，全球贫富差距大幅扩大，全球最富有的10%的人口拥有82%的全球财富，而其中最富有的1%的人口拥有45%的全球财富。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人类进入工业文明时代以来，在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的同时，也加快了对自然资源的消耗速度，这使得人与自然深层次的矛盾日益显现。联合国环境规划署2019年3月发布的报告显示，全球自然资源消耗总量在过去50年里翻了两番。如果不改变现状，许多人将“没有明天”。《全球环境展望》显示，全球自然资源消耗总量在2017年达到920亿吨，包括水、木材、石油和煤。按照这个速度，全球大约10%的森林和20%的生物栖息地将在2060年以前消失，温室气体排放量将增加40%。

人类正在寻找更为先进的文明形态，为下一步发展探寻一条可持续的道路。互联网技术与可再生能源的结合、人工智能与物联网技术的应用、区块链技术的部署与大数据技术的提升，它们都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先进科技，有望实现数据价值最大化，解决工业文明面临的问题，从而使人类迈入可持续发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