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秦栖玉
秦栖月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荒唐。
而这种荒唐的事情,是神明大人做的。
大庭广众之下拿着送礼单子,根据上面的名单告知陛下哪些人可用,而且都是按着送礼最多的人。
这些事情光是想想都是荒缪,可就在眼前发生了。
秦栖月一直听着吴翠她说,桑落大人脑洞大,神操作一堆。虽说她有过解释,但如今才切实明白了这两个词境。
秦栖玉也没料到变成这样,陛下和他一开始商量的便是顺着神明大人的心意,把这些神明学生的官职升一升,也算是示好。
却未想到,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向失控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夏日将至,听桑落说着名单,他心中焦虑的连额前都冒了汗珠。
“神明大人,他们有万贯家财,可却在朝中碌碌无为,若身居高位。”
“nonono。”桑落摆摆手,而后笑容中多了几分狡黠,“现在他们才是最合适的。”
“你回去好好想想。”桑落抿了口茶水,“我也只是建议。”
“这几日陛下过得如何?”桑落稍稍抬眸凝着秦栖玉,她的这双眼睛似乎有魔力,让秦栖玉说不出谎言。
“公务一应是三公协办,只是如今损了太傅,又空置了太保,即便有少师大人协助,陛下批奏折也颇耗费精力。”
原本折子是尚书连同丞相整合众人之回汇报要务交给太傅和少师,而后他们再挑重点告知陛下,协助批复处理。
可如今接二连三世家连根拔起,朝中缺了好些个关窍之人,即便有吴丞相和谢少师坐镇,也难免多了麻烦。
“摄政王呢?”
“摄政王从来只掌管他手下军中事务,旁的是不掺和。”
“这怎么行,担了个摄政王的名号竟然不做事!”桑落手指头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明日下朝后,你让陛下微服出宫,我在大理寺门外等着陛下,我们一同去找摄政王。”
“神明大人,摄政王战功赫赫,有奇谋妙计,是大赢的主心骨。”秦栖玉脸色略紧绷。
“我并不是要对他出手。”桑落好笑的解释,“我还没癫到这个地步。王家、肖家和韩家,那都是犯了大忌,危害朝野。”
秦栖玉见桑落并非说笑,才略放宽心,只是又凝眸而言,“陛下还是孩童性子,怕是会冲撞了大人。”
“我也不会对他下手,大赢的皇位我不感兴趣,也不会替秦钰感兴趣。”桑落直白的戳穿她的所思所想,“我只是需要,他和我一起去见摄政王。”
“当然我也会请吴文鹤一起过去。”桑落难免失笑中略有无语,“他的人品应该是,还算信得过?”
“吴左丞是少有的纯臣,难得的君子。”秦栖玉对他的评价一贯高。
而这位正直的君子,此刻正在阴冷牢狱之中,烛光在他一侧映着,一半明亮如冠玉,一半森然若修罗。
他站在一个牢房之外,穿着宽松的官袍却挺拔如松柏,眸眼俊朗又多冷厉。烛火轻轻摇曳,顺着一点点空气里风的方向。
牢房内的鼠蚁蛇虫,都是常有的。此刻就有一个吱吱叫的小老鼠从他鞋边跑过,往更深的阴暗牢房而去,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新鲜的美味,有点兴奋的连黝黑的眼珠都多了点红光。
王春桃提着裙摆,稍稍避开一些杂草和枯木,那里总有蛇虫栖息,按理来说京畿牢狱不该这般模样。
不过总有些得罪了大人物的,死之前在这里也少不了吃点苦头。
王春桃闻着空气中似乎飘着血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班长。”王春桃看着吴文鹤侧身站在不远处,或许是此处为地牢,光线昏暗不明,无端让她升起一丝恐慌。
对吴文鹤也多了畏惧,扭过头来的模样虽一如既往的清冷些,可今日却好像蒙上了一层令人发颤的阴森。
一双浅褐的眼睛此刻幽暗深邃,像是无尽深渊爬出的什么恐怖之物。
“这边蛇虫太多,我已经吩咐他们拿上工具来打扫,这个人还得拜托你救治。”吴文鹤开了口,声音平平淡淡,不见波澜。
不过让王春桃又安心些,好像多了人气,只觉得大概是自己看着这地牢紧张,习惯性的胡思乱想。
“好。”王春桃稍稍走近,借着一点烛光,能稍稍看清里面躺着的人,哪怕模糊,也足以心惊魂乱。
“他的脸,和手,怎么会被啃食的这么厉害,他没有知觉吗?”
“可能是被吓晕过去,还未清醒。”
“怎么可能。”就算昏的再厉害,被怎么多老鼠啃食,也一定会痛醒。王春桃医者仁心,自是见不得这个画面,当即就推开了已经卸了锁的牢门,随手取下烛台试图驱散趴在那人身上的鼠蛇。
等驱散了一大半,王春桃回眸而见,吴文鹤已不知所踪,只有两个衙役匆匆而来。
“王姑娘,这等小事让我们来吧。”
“是啊是啊,您先出去避一避。”
“好。”王春桃总觉得不大对劲儿,自顾走出牢房,饶了一圈也未见吴文鹤,只是听着周围几个在打扫的衙役在交谈。
“今日怎么这么多蛇鼠?”
“可能是夏日到了,往年不都这般。”
“哪有像今日这般多的。”
“明日得多撒点驱虫粉。”
“你说,会不会是牢里那个,不是刚得罪了神明。”
“嘘,别乱说,小心你舌头。”
“本来就是,前脚进来,后脚就多了这么多老鼠。”
王春桃听得心里也起疑,稍稍凑过去询问。她是这牢狱常客,李花子经常拜托她私下诊治一些因为牢狱之苦而生疾的无辜之人。
她听了个大概,才知晓今日早间发生了这么许多事。
包扎了那个张海青,又查看了他的碗,果然里面有大量安眠之物,她看着那些个狱卒在拼命给他灌水,心里便有了思量。
地牢之外阳光明媚。
吴文鹤站在阳光处,静静的看着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
“我还当你先走了。”王春桃提着药箱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裙摆水渍很多,草屑难以抖落。
吴文鹤便蹲下用手帕帮忙清理。
王春桃垂眸看着半蹲而温顺的男人,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但王春桃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说出去的。”
“但是,吴文鹤。”
王春桃抿了抿唇,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难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有分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