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分析（下）
“你和秦肃互通心意！”吴翠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在别人的瓜里做猹。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喜欢上我。”周小青回忆起那一刻，虽说她本就抱着要攀龙附凤的愿望，可真的落在自己头上。
周小青也是被砸的晕乎乎，不过理智又在告诉自己，他不过是真心分成了碎片，自己得到了其中之一。
在吴翠的记忆里，周小青是一开始并不讨喜的人。
不加掩饰自己要高嫁的野心，也少与旁人嬉笑玩闹，只是粘着神明大人。
起初他们学生嗤之以鼻，只觉得她虚荣谄媚又掂量不清，可周小青满不在乎，在桑落大人的指导下，朝着她那个遥不可及又被人嘲笑的目标，拼了命的去追。
旁人休息，她学诗歌，旁人午睡，她看账目学着铺子打理。旁人聚在一块儿玩闹，她练着琴棋书画。
久而久之，不少人产生敬佩之意。因为无论是学校的固定考试，还是兴趣爱好，她确实都做到了拔尖。
她曾说了句，让人意外的话。
“神明大人总是要离开的，如果不先找到靠山，不早日蓄积力量，我们早晚会有灭顶之灾。”
是的，天神赐福，难保不会有嫉妒、忌惮、掠夺的心思出现，周小青比他们都更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然，就像是大人说的那样。他不是个囿于情爱的人，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他才对我示好。”
周小青不加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对他也只是好感，也不在乎他能不能只对我一人上心，但是我确实想成为皇妃。”
“我想要住大宅子，出门内外也有丫鬟跟随，有珠宝金银玉器挑选，我不想回到那种窘迫到连下一顿饭食都艰难的日子。”
“甚至当年，我不仅想成为皇妃，吕后和则天皇帝是我的贪心。”周小青还记得当时的野心勃勃，可能是看言情小说看坏了脑子，也可能是初生牛犊的傻气，真觉得靠着神明大人的恩泽，能成为决断他人性命的权利者。
可真正的权利从来不在女性手中流淌。
这一点，她早在和秦肃的交往中意识到。他给几分外表的宠爱，那些军营的男人女人才会给几分薄面。
其实她仍然处于失权的状态，甚至为此她丧失了自己对自己的主宰权利。
她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赵西西第一次得了军功而晋升。
那个风光的场面，让她难忘，也让她醒悟了一个她从前忽视的道理。
实力，会让讨厌你的人忌惮，也会让忌惮你的人臣服，哪怕是暂时。
她想要和赵西西一样入伍，遭到了秦肃强烈的制止，甚至是轻易一句话，让她成为了笑柄，背上了怕秦肃床不成的落魄婢女。
彼时李花子和王春桃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军营，只留下了赵西西和吴泽瑞他们两个，可是他们并不在中心的军营，根本见不着面。
秦肃不让她轻易离开营帐。
她只能是，在众人的鄙夷目光下，安守着皇子近身侍女的本分，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结果等到的，是秦肃战死的消息。
而后，原本一直跟着秦肃打仗，她捡回来的那个与狼为伍的盛誉，起兵谋反了。
开始的时候，她每天心惊胆战的跟在盛誉身边，因为她见到了秦肃尸体，自觉应该是撞破了盛誉的秘密，可能要被暗地处决。
可是盛誉非但不杀她，还对她很好很温柔，甚至学着做饭，若是得空，还学着洗衣裳，缝补。
隔三差五有些新奇的玩意儿，或者是搜刮的金银，他都送给她。
周小青不是傻子，他的直白也没办法让她装傻。
“秦肃与我，都各怀心思，可是盛誉不同。”周小青垂了垂眸，“他对我，非常好，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也很疯狂。”
她还记得在平昌城外，她想跑回清平报信，结果被平昌谢知行抓住，不知是从哪里听得消息，他们想借着她诱捕盛誉。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盛誉杀人，犹如鬼魅的身影袭来，眨眼间就用锋利的刀刃结束了两人性命。
就好像是话本子里无所不能的大侠。
不过，这个大侠并不是伸张正义的。
因着平昌谢家对她审问，又下了毒，足足昏睡了五日。等她毒解开，在醒来时，已经到达了万粮城。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平昌尽数被屠戮，尤其是谢家一脉，未有一人生还。
就像那日，盛誉挡在她身前，用刀指着盛誉，“敢伤她，灭族毁城。”
这不是一时的大话，盛誉真的做到了。
她很久之前，也曾梦想着，是不是会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对抗世间，帝王一怒能伏尸千里，是否也有人为她做到。
可这累累血债，真在眼前，她被压的喘不过气。
或许是意识到他真的有狠辣无情，哪怕是为了自己，周小青见到他也会下意识的提心吊胆。
她从秦肃身上学到的道理，宠爱可以随时收走。
就像是桑落大人曾给她看过的电视剧。
人的品行往往看那最低处。
她总是会想到，自己要是一旦不受他喜爱，是不是毫不留情的，除掉自己。
“他对别人不留情面，对杀人这件事虽然不热衷，但是也从未动容。”周小青好像看到了，曾经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的尸体，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试过跑了两次，被抓回来的时候，他如从前一般对我。但是我的丫鬟被换了，后来我打算第三次逃跑，被身边丫鬟吊兰看出来，她哭哭啼啼说出来，前面两次的都在我逃跑发现之后，就死了。”
“吊兰因为把事情说出来了，被盛誉当着我面杀了。我之后就不敢逃跑了，可是。”
周小青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红红的眼睛像是浸润了悲伤和恐惧。
“后来有一次我不舒服的吐了，大概是吃的太多。可是盛誉认为是丫鬟过错，又当着我面杀了那两个。”
“后来盛誉越来越习惯在我面前杀人，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是恐吓还是警告。”
“我没胃口的时候他杀人。我不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杀人。”周小青一边说着，一边仿佛陷入了梦魇，双手抓着胳膊，甚至把自己抓得血痕，仿佛没有知觉。
吴翠心疼的阻止着她，光是听着她的描述，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大人，大人，你想想办法吧。”吴翠共情的落泪，紧紧抱住了身边在发抖的周小青。
周小青像是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摸着自己的心脏。
桑落的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周小青，你被当成狗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