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
——就算，
——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力，
——我也依然会这么做。
撷芳园中，屋内凌乱了一片，东西散落满地，就连门楣上的珠帘都不能幸免。
“县主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落梧劝道，孟紫衿喘着气，怒目圆睁。
“是我小看她了！还以为她是个好对付的——是我小看她了！”
翌日。
今日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容卿如往常一般用了早膳便去拜见老夫人，二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后，容卿就辞别了老夫人，回到碧落园。
日复一日，她曾经也是这样做的。
这喻府没还真是无聊至极呢！
容卿坐在房中，看着桌上一幅还未作完的画出神。
“小姐！”
小糖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别样的欣喜。
“怎么了？”容卿回过神，小糖笑着说。
“外面下雪了！”
容卿跟着小糖来到门边，看着细密的雪花倾泻而下，满园秋色渐渐染上银装，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到这喻府一个月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雪呢！”小糖说着，跑进雪中，在雪中嬉戏。
容卿看着她的样子，眼前仿佛回到了过去……
“小糖你快看，下雪了！”
“原来下雪是这样的啊！”
“好美啊！”
容卿和小糖二人冲进雪中，雪粘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就好像是点缀一般，那一刻的她灵动得宛若仙子。
只是到了后来，这雪就越下越凄凉了……
“小姐，你的恩情，小糖来世再来报答！”
那是第一个离开她的人。
画面消失，看着眼熟面带笑颜在雪中嬉戏的小糖，容卿也露出微笑。
却不知喻挽州什么时候来了，远远地现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
怪不得，他会连孟紫衿都不看一眼。
“大公子？”小糖突然说道，赶忙行礼，一旁的容卿也顿时回过神，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而变成了冷漠。
喻挽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表面上却十分平静。
“我是替祖母来请郡主的。”
“老夫人？”容卿微微蹙眉，喻挽州走进碧落园。
“祖母想带你一同前往雁晖岭，今日下了雪，那里开了很多的梅花。”
“多谢大公子，还请大公子替我转告老夫人，说我准备一番便前往。”
“好。”喻挽州说完，看着容卿进了房中，紧闭的房门，就好像夏侯容卿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
但越是这样，他对此就越是好奇。
越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样。
……
容卿换了一身华服，带上了华丽的金钗，兴奋地赶到府门前，腰间别着一个布袋，里面似乎装了什么。
等她赶到府门，众人已经等她许久，老夫人看见容卿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便上了马车。
路上，她也觉察到了老夫人的意思，不甘不愿地取下首饰。
风吹过，吹起了帘子。眼看着孟紫衿的马车与自己同行了，容卿便取下自己腰间的布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弹弓。
她身为将军之女，虽然父亲不曾让她学习任何武术，但从小就教她玩弹弓，她也向来准头极好。
“小糖，东西给我！”
小糖听罢，从布袋里拿出一枚黑色的东西递给容卿，容卿一笑，随后拿起弹弓将那个东西射了出去。
只听见一声异响，马车内突然飘出了烟雾，紧接着便听见孟紫衿和她的婢女喊着让车夫听下马车的声音。
听着那些慌乱的动静，容卿不禁笑出了声。
“哼，给你一点教训！”
……
马车上，容卿回过神，她掀开帘子，看着窗外，这条熟悉的路她又走了一次。
这一次，她先一步到了府门，可是还不等老夫人等人到达，车夫便告诉她，她可以先行前往，会有人在雁晖岭接应。
就这样，她先坐上了马车前往雁晖岭。
“小姐，也不知道这浴着雪的梅花是什么样的，肯定要比我们在兰州看到的还要美！”
容卿听了，出着神点头。
“确实很美……”
“小姐怎么又在发呆呀？”
容卿听了，回过神。
“怎么了吗？”
“小姐自从出了兰州便时常发呆，心事重重的……小姐若是有心事，可以告诉小糖的，别一个人憋着……”
“我没事，只不过，有太多的事就像一下子发生一样，我还没有整理好。”
“小姐以前每日可都是笑吟吟的，自从到了这个地方，每日都愁眉苦脸！”
“我说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小糖听了容卿的话，便不敢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终于到了，容卿下了马车，喻挽州和喻澜舟早已经等在了路旁。
容卿今日出行披了一身云丝大氅，用一支木簪梳了个简单的披发，上了些粉黛便来了。
二人同时伸出手，容卿看着面前的两只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糖见了，赶忙跳下马车，伸出手。
容卿便立即拉着小糖下了马车，恍若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径直往前走。
挽州与兰州相视一眼，随后都看向容卿。
容卿带着小糖一路往山里走，小糖跟在容卿身后左顾右盼。
“小姐，我们不等家主他们吗？”
这话一出，容卿停下脚步。
都忘了，她现在还不曾来过这里。
差点就露馅了。
容卿带着小糖找了半山腰的一处亭子坐下，拂去石阶上的白雪，下面竟然有一层青绿色的苔衣。
“真神奇，这雪底下竟然有青苔！”
小糖说道，容卿听了便看了过去。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还真是自不量力啊！
多可笑，想我也算一世尊贵，最终却还是名利皆失……
想着，此时澜舟却扶着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见了容卿便十分喜悦，再看看老夫人身边，这一次孟紫衿并没有来。
“老夫人。”
老夫人拉着容卿的手，笑着说：“还好还有你陪我，紫衿那丫头生病了，我害怕你也不来了。但是在这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不然每年都是澜舟和挽州陪我来，都快索然无味了！”
“老夫人说笑了，有如此美景，是谁来陪都一样的。”容卿笑道，老夫人便撇了撇嘴。
“你这丫头倒学会端水了！”
一路上老夫人都拉着容卿，挽州和澜舟分别在两旁护着，生怕两人磕着碰着。
到了梅林，入眼便是一片红梅。红梅枝头沾着些薄薄的细雪，宛如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半遮着面。
“紫衿没来全是可惜了，今年的红梅是开的最好的一年！”老夫人说着，松开了容卿的手，独自欣赏去了。
容卿看着红梅，上前抬手拂开红梅上蒙着的白雪，突然，只觉得身后有一道黑影压过来了。
她刚要回头，只听见后面来了一声。
“别回头。”
那是喻澜舟的声音，话音未落，只见澜舟折下一支红梅，然后取下她头上的木簪子，用那支红梅为容卿束了发。
容卿内心惶恐，可是却又不敢有所动作。
只能等澜舟束完发，容卿才低着头转过身。
“家主这般，若是让老夫人见了，恐怕……”
“我只是觉得，这支木簪与今日之美景有些格格不入，所以……若是吓到了郡主，我先向郡主赔不是。”
“既然家主知道，也应该会明白这样只会让人误会。”
澜舟不语，远处老夫人远远看着，只觉得满脸欣慰。
“看来澜舟这是开窍了！”
“可奴婢怎么觉得，这郡主似乎不怎么情愿呢？”崇姑姑说道，老夫人却摆了摆手。
“不怕，慢慢来，总会水滴石穿的。”
而在另一边，挽州默默看着手里的红梅，随后将其扔在了地上。
几人在梅林里逛了一个多时辰，知道老夫人觉得累了，一行人才离开。
容卿不禁得打了个哈切，上了马车便忍不住靠在窗边睡了过去。
谁知她刚刚睡着，只听见马车外传来箭矢的声音，她惊醒，一瞬之间，她回想到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埋伏，是一群北地的山匪，偷偷从密林潜进了梧州。
当时那伙山匪用火药炸翻了孟紫衿的马车，孟紫衿掉下了山谷里，喻府的人找了她好几日才找到。
正想着，她拉着小糖就要跑。
“小糖快走，这路上埋了雷！”
小糖先下马车，正要接应容卿下来，却见一支箭矢飞了过来，容卿吓得退回马车里。
“小姐！”
话音落，澜舟便赶了过来，先让人带着小糖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上了马车。
山匪突袭之时马车被拦住了去路，车夫停了马车却又在交手中中了箭。澜舟走进马车，容卿爬起身，正想跟着澜舟出去，可下一秒马儿不知为何又跑了起来。
情急之下，澜舟一把抱住容卿。紧接着，马脱了绳，马车先是一倾，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澜舟！”老夫人惊呼，众人也是惊愕得看着马车就这样坠到了山谷里。
看见马车落入山谷，那群山匪就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集体撤离。
“快，派人下去找！”
山谷之中，一辆马车落入水中，冰冷的湖水灌入马车之中。
两人相互拉扯着终于上了岸，一上岸容卿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想吐却吐不出来。
“没事吧？”澜舟看向容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容卿摇了摇头，起身扫视周围。
“这是什么地方？”
“洪谷，以前被洪水冲出来的山谷。”
容卿听了，又回想起了过去。
当时只记得孟紫衿的马车掉了下来，她受了些轻伤，但她在谷中受了凉加上几日没有怎么进食，回到喻府时已经相当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