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言出法随

叶慈顿感自己的大脑被撕成三瓣，三种不同的情绪与人格在脑海中冲撞，挣扎，对抗，正当他快要崩溃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啼哭。

一声婴儿的啼哭。

三股冲撞平息下来，如同春日消融的冰雪。

一张卡牌缓缓悬浮于他面前——透特塔罗风格的卡牌，画面最中心是一名摇篮中的婴儿，正在闭着眼嚎啕大哭，在他的周围，是一片星空下的原野，一名帽子上插羽毛的猎人手持长弓，正瞄准一头仓皇逃窜的羊羔，似乎是为了这名哭泣的婴儿。

一名眼部蒙布的诗人正坐在摇篮旁耐心温柔地讲故事，他用手比划，描绘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故事。一名蓝色长袍的魔术师轻轻挥动手上的魔杖，漂浮在摇篮上绕圈奔跑的麋鹿与松鼠就是他创造的。

卡牌的四角分别画着：宝剑，权杖，金币，圣杯。

【序列等级已更新】

【容纳途径将随着主途径的晋升而晋升】

在自视仪式的幻景里也能看到系统面板，这是叶慈没想到的。

【维恩•叶慈】

【途径：婴儿（已容纳猎人、吟游诗人、魔术师）】

【序列等级：八】

【特性权柄：天真】

【效果：“言出法随”，每一句秘语无需遵循特定的语法形式】

在看完自己数据的一瞬间，叶慈就知道了自己下一步晋升仪式的要求：

“秘仪：徒步城市”

“祭品：葛瑞克的大卢恩”

“秘语：旅途的开始”

十六途径超凡者的晋升仪式都来源于十六英雄的人生，所以只要跟着他们的人生轨迹走就行了，而【婴儿】是个完全陌生的途径，叶慈要走的路，没人能替他试探。

眼前的场景支离破碎，呢喃与耳语如同风飘般远去，群星不满地收回目光。

场景转为现实，满月始终高悬于天，那是所有超凡者的导师。

叶慈起身，牺牲树枝起了作用，一具太阳穴开了个洞的躯体躺在原地，而他的身上光洁无痕。

抬头看见芙莉安担忧的眼神，“没事吧？”

似是想起叶慈刚才把自己惹恼了，她又扭过头，“管你有没有事。”

叶慈咧着嘴笑道：“怎么不问我走的什么途径？”

“谁管你。”

“那就好，说实话吧，我也不知道。”叶慈耸耸肩。

这话勾起了芙莉安的好奇，她耳朵抖了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不想说就不说。”

叶慈本想说去看看星辰钟塔怎么样了，就看见一群警察往港口奔来。

“那是？”

芙莉安回过头，就看见十几名警察朝这里赶来，不仅如此，芙莉安眯着眼睛，“都是超凡者，警察局的超凡事件特别行动部门？”

“超凡者？”叶慈也察觉到不对劲，这么多超凡者警察不去救星辰钟塔的火，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是名三十多岁的男人，叶慈老觉着有点熟悉。

“纠务部的威尔。”芙莉安说，她记得苏敏翰几乎所有公职干部的样子。

叶慈心中明悟，稍稍后退，打了个响指，炽热的火焰燃起，将替死的躯体烧得精光。

威尔注意到了两人，他惊讶地说：“芙莉安大人？！”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忽然扯着嗓子指向芙莉安身后，“芙莉安大人，拦住那艘船！”

海港处，“猎鲸号”以惊人的速度收锚离港，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宛如一只行动迅猛的独角鲸。

芙莉安知道威尔的优秀风评，于是她以威严的气势开口：“止步。”

这句话带有秘语气息，来自一名序列5的命令，巨大的“猎鲸号”顿了一下，竟然真的整个缓慢回头，卷起千堆浪花，将岸口打湿。

可还未掉头成功，“猎鲸号”就附上一层红光，紧接着一阵破碎声，随口念出的秘语被打破，整艘船又以敏捷到不敢相信是一艘海洋巨兽的速度离岸。

“炼金术？”

芙莉安认定了船上有鬼，她的眼中闪着金光，身后一名影影绰绰的人影浮现，这是序列5【英灵护卫】的特性，呼唤一名死去的古老英雄，芙莉安呼唤的是英雄王最忠诚的“王盾”艾伦纳德。

“止步！”

秘语是超凡者力量的外在表现，序列5已经踏入了非人类的绝妙领域。

即使受到炼金术改造，“猎鲸号”也不可扼制地慢下来，芙莉安却并未一脸轻松，“改造后至少是序列5的级别，我只能遏制住它，威尔•史莱！”

威尔与十几位警察急匆匆赶来，他的眼中藏着惊喜，“芙莉安大人。”

“上面有什么？”

“有……”

威尔的嘴一下子闭上，他被下了【心理暗示】

“怎么不说话？”

“……什么都没有，芙莉安大人。”

“什么都没有？”

芙莉安凌冽的目光像是要把威尔给刺穿，“你被下了心理暗示？”

威尔的面色登时铁青，他像是中毒了一般，“……芙莉安大人，不要问……”

“还是死命令的‘心理暗示’……”芙莉安心中有了估计，“之后再说，威尔•史莱，带人上去将船停下。”

“是。”

“猎鲸号”仍未传来分毫动静，除了倔强地试图逃离芙莉安的秘语禁锢外，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威尔正向身后的警察群发号施令时，“猎鲸号”却以一个惊人的弧度弯曲船体，不再试图逃离，而是船头对准岸上直直冲来！

“躲开！”

叶慈一直在注意着“猎鲸号”的动静，他一声吼出，自己已向旁边跃去。

他小看了“猎鲸号”的速度，这艘巨轮在撞破岸头，像一头怒吼的野兽般在陆地奔驰，速度快的惊人。

“来！”

他眼中闪过金光，仅仅是吐出一个诡异的字符，他没有系统地学过秘语，这句话是他随口说的。

然而，仿佛语言的精灵在声音中跃动一般，这句话自带秘语的气息，对叶慈没有防备心的芙莉安，以及十余名没注意到他的警察像被无形的手拖拽，直接掠空飞来，躲过了猎鲸号的冲撞。

叶慈舌尖一痛，流出锈腥的血，即使是面对未设防的众人，一次性救十几个也有些勉强。

芙莉安轻轻落地，讶异地问：“刚才那是秘语？你什么时候学的？”

“无师自通。”叶慈擦去嘴角的血迹，笑着说。

芙莉安没有继续询问，因为猎鲸号在第一次无用功的冲撞后被激怒了，它在岸头压出一道深深的辙痕，继续对准众人，它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数百根虚幻的鱼叉悬浮在空中。

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鱼叉在对准自己。

芙莉安沉声道：“所有人躲到我的身后，叶慈，躲好了。”

【骑士】的宿命是守护而非攻击，芙莉安并不善于战斗，面对一艘序列5的攻击性极强的炼金造物，她能做的就是挡在所有人面前，作为一名骑士。

叶慈思索着出路，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欢呼，他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只撑着船帆的小小木筏，一名独腿独手的古铜色皮肤的男人破浪而来，他看上去脸色不佳，似吐非吐的样子，不过精神头相当好。

“哦，船长，我的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