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禾安保
细细铺着砖石的城市大路上，脚步带着车轮接连碾过，赶早集的商贩们已经推着自己的小车准备回去了，清扫城市的保洁工人们才刚刚开始打扫。
保洁工人服务于这座城市，便是在直接为大领主赵格雷工作，大领主从来都是体恤下属的，他准许这些工人们早上八点才开始清理卫生。
顺带一提，白稞领的保洁工人薪酬是一百二十块一天，超过这座城市百分之三十的人。
而这，也是梅尔维给公司员工的最低底薪——她没法接受青禾安保的任何一个人，比城市保洁的工资还要低。
这不涉及什么尊严和骄傲，在梅尔维看来，这只是她这个落魄老板娘能为依然愿意坚守在青禾安保的大家所能做的，最低限度的保障。
太太今天也起的很早，她坐在床边，还穿着睡衣，双目呆滞地看着阁楼小窗外，慢慢开始热闹起来的城市。
“梅尔维！”
楼下有人在喊她，但太太正在出神，并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走到了阁楼下，一个束着高马尾的挺拔女人爬上楼梯，朝着梅尔维望过来。
她叹了口气：“你昨天有好好休息吗？”
梅尔维太太一下回神，她转头看向那个女人，勉为其难地笑了一下：“见欣啊，怎么了？”
虞见欣无奈地啧了一声：“吃早饭。”
“我……没什么胃口。”梅尔维摇摇头，“你们吃吧。”
虞见欣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翻身爬进了阁楼。
“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把身体熬坏了，那公司才是真的没救了。”
虞见欣坐到梅尔维身边，她比太太高出一个头还多，伸出臂膀能直接环过对方的肩膀。
梅尔维也不抗拒，轻轻侧倒，靠在虞见欣身上，她苦笑着反问：“那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呢？”
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已近乎山穷水尽了。
真有办法，虞见欣早就提了，她看着怀里面庞憔悴的老板娘，也只能无声默然。
片刻之后，她扶起梅尔维，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轻声催促她：“再等，老曹他们上来了，看到你这幅模样可怎么办？”
梅尔维明白，除了虞见欣，她没法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此等的绝望与无力，青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的任何一丝懈怠都可能是压垮沙河象的最后一根稻草。
“帮我梳理一下，好吗？”梅尔维看向虞见欣。
虞见欣自然答应，牵起她的手，把梅尔维按在梳妆台前，开始帮她整理发丝。
虞见欣对这些女孩子家的手艺并不擅长，唯独梅尔维常盘的低马尾发她比较熟悉，主要也简单。
手上搬弄着，虞见欣忽然来了一句：“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人照顾自己？”
镜子里的梅尔维皮肤白皙光滑，冰蓝色的眸子像宝石一样动人，这样精致的五官，还有眼角那颗格外迷人的泪痣，以姿色论，二十九岁的梅尔维仍然可算是白稞领有数的美人。
就算嫁过一次人，可只要梅尔维有意愿，追求她的男人依旧多如过江之鱼。
太太垂下眼帘，抿动嘴唇：“现在，还不想。”
虞见欣也就不再多话。
梳理得体，换了衣裳，梅尔维跟在虞见欣身后，一起从阁楼上走下去。
二楼，客厅正中间那张长长的方桌旁，几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边上吃早饭，薯粥、薄饼、和一罐刚打开的肉虫酱，谈不上丰盛。
这里本来是梅尔维和丈夫生活的地方，公司办公用的是一楼的大堂，但因为经营不善的缘故，梅尔维不得不把底下一楼挂牌出售，相应的，二楼便成为了公司安保们平日里上班的地方。
不然梅尔维身为老板娘，好端端也不会住到阁楼去。
众人看到梅尔维夫人来了，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一下，礼貌地向老板娘打了招呼。
秦汉离得最近，连忙叼着半块饼起身，给她让出了位置。
坐在对面的曹特勒一看到这，立马神情揶揄地朝秦汉挤眉弄眼。
老秦不搭理他，捞起自己的粥碗，找了个门柱一靠，继续吃饭。
旁边闷声不吭的十三乡则是一眼瞄到了身材挺拔的虞见欣，他朝着自己边上的座位努了努嘴，那里已经有一份早餐摆着了，似乎是他给虞见欣准备的。
虞见欣也不客气，径直就坐过去了。
正巧厨房那边传来脚步声，刚解下围裙的酒泉一脸烦躁地走出来，看到老板娘在那儿坐着，立马抱怨道：“梅姐，那糖多久能买啊？断两天了都。”
梅尔维刚刚才拿起勺子，脸色一下又难看起来：“我、我下午就去买。”
“又下午，上次就说是下午……”酒泉那张未老先衰的脸上浮出几分不耐，眼看着嘴没要停，肚子上立马让人给锤了一拳。
克拉拉抬了抬自己的眼镜，带着雀斑的小脸冷冰冰的，她瞪了一下酒泉：“吃饭！”
厨子摸摸脑袋，这才消停下来。
酒泉是性格使然，但有些人，却明显是故意为之，坐在长桌最末端的矮瘦男人，此刻正翘着腿，斜起眼睛，很不庄重地上下扫视着梅尔维。
“柴米油盐都顾不上来，还开公司呢？早点关门得了！”
一句话，瞬间把整桌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秦汉闷声道：“李色瑞，你最近屁话真不少啊。”
李色瑞尖瘦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哟，这是要教训我呀？怎么着，抡起你那拳头给我来两下？”
说着，他从椅子上蹦起来，极是挑衅地凑到秦汉面前，扬起自己的脸：“来啊！你他妈打我啊？秦废物！”
秦汉看着他，眼睛缓缓眯起，但端着粥碗的手始终平静，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算你识相。”
李色瑞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着秦汉的脸，啪啪作响：“你们要搞清楚，我现在已经是纳兹商会的人了，在你们这儿算外派，来一趟都算给你们这破地儿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在数道阴冷的注视中，李色瑞“哼”了一声，抬起脚朝着长桌踹了一下，粥碗翻动，汤水洒在每个人的身前。
“别这么看我，等青禾完蛋了，你们就知道我比你们要聪明多少倍，到时候混不下去找不到饭吃了，可以来纳兹商会，你们家李爷我，多少能给你们安排个端茶倒水的活儿。”
李色瑞双手插兜，把所有人都羞辱够了，才摇摇晃晃地往下楼的楼梯走过去。
临了，又格外多看了一眼梅尔维，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尤其是你啊太太，你要是过来，我能让你干的，可不止是端茶倒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