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刚正执事
她果然听见了!
林辰莫名感觉有些羞耻。
主要是那四句箴言有点怪怪的,且他前脚念完“心中无女人”,后脚就缠着人家主动传授人生经验,就显得更怪了。
“咳咳,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
林辰轻咳两声,强压着心头尴尬道,“总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更不要与外人提及。”
“……”
安若兮溜走的视线,咻的一声跑过来,瞄他一眼,随后又闪回原处。
小动作很快,期间也并未伴随任何话语,可林辰却觉得自己好像被白了一眼:
“你,觉得……”
“我,会跟,别人,交流吗?”
他还脑补出了其中的含义,连语气都惟妙惟肖。
也是。
在保守秘密这一块,她还是值得信任的。
林辰平日里跟外人打交道不多,且一向持晚辈之礼,自然很少遇到这种窘迫的情况,所以此刻才颇为在意。
稍加适应后,他体内三十多岁的大叔灵魂便掌控了局面,脸皮也就厚得毫不介怀此事了。
干脆利落地挥手告别,林辰径直迈入藏经阁中。
因此他自然不知,同一时刻,少女弯下身子,朝他的背影柔柔鞠了一躬。
……
藏经阁共三层。
一层摆放着几套木制座椅,是专供杂役弟子交流探讨法术修行之地。
林辰打量一圈,发现四周墙壁悬挂的长明烛晃动的火苗下,空无一人。
这也不稀奇,干活的干活,修炼的修炼,又各有各的住处,修士不比平民,热衷于在公共场合集会的毕竟是少数,更何况还是夜间。
林辰略表遗憾,他本来还打算,等会法术修炼不明白,来一层请教请教师兄们呢。
顺着正对门的木梯,来到二层。
楼梯口便是一张古旧的柜台,柜台后,一张四方茶桌两侧,有两名身着水墨长袍的青年盘坐在蒲团上,正执棋对弈。
林辰只认得左侧执白的那位。
此人名为孙承良,是这座藏经阁的主要负责人。
别看他五官端正、生得俊朗,好似凡间风度翩翩的玉面书生,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则……
他为人确实很正派,而且过于正直,说是这座小城最刚正的执事也不为过。
这可并非道听途说,是林辰亲自经历过的。
半年前,他还尚未结识胖师兄,某日刚做完杂役,正往回赶的时候,突然见一群弟子行色匆匆地跑向城北。
“发生什么事了?”
当时林辰只是随意嘀咕了一句,不料背后陡然窜出一道宽大的身影,来人还十分自来熟地告知他道:
“听说有人得罪了史纲师兄,正被追杀呢,这可是几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不容错过!”
“史纲是谁?”
他登时一愣。
“啊?我们第十八城最强的执事弟子你都没听说过?”
“哎呀,别废话了,史纲师兄底蕴深厚,比起一般的内门弟子都不逊色,我怀疑那个新晋执事撑不了太久,赶紧走,去晚了可就没热闹可看了!”
说罢,胖乎乎的师兄拽着他,活生生把他拖到现场。
似乎是想让他亲眼见证史纲有多强,以及对他连这种狠人都没听过表达不满。
然而最后并没有打起来。
因为那新晋执事慌不择路,逃到藏经阁,被孙承良孙执事救下来了。
其实那新晋执事并无过错,只是年轻气盛,跟史纲交谈时不够敬重罢了,究其根源,反倒是史纲脾气古怪、仗势欺人。
换其他执事中的任何一位来,哪怕是裴师兄,也最多打个哈哈,劝二人各退一步掀过此事。
唯有这位孙执事,明明事不关己,仍主动拦住史纲,将事情刨根问底,并在弄清原委后,要求史纲道歉,还让他保证日后不准找对方的麻烦。
关键是,那追杀一路、凶神恶煞的史纲,二话没说就低头了。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孙师兄确实刚正不阿,而且实力不容小觑。
……
“你是修为刚突破,来此学习功法的?”
未等林辰出声,孙师兄便主动起身,走向柜台。
期间还瞥了棋盘上的对手一眼,一本正经道:“我可记得棋子数目,不许偷下。”
“呸,我马上就赢了,何须使那下三滥的手段。”
“呵。”
短暂交流中,俊美的孙师兄已来到柜台前。
“见过孙师兄。”
林辰恭敬见礼。
人待以诚,待人以诚。
跟这些值得尊敬的师兄们打交道,他一向都很礼貌:
“我前两日刚突破二层,这还是第一次领取法术。”
“有心仪的吗?”
“呃,火球术。”
“嗯。”
孙师兄也不废话,轻车熟路地在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递到林辰面前,才接着道:
“你既是首次过来,那有些事情我需交代一番。”
林辰立马表示洗耳恭听。
“首先,火球术属于低阶法术,莫说在我宗,即便是对散修来说,也是随处可见的法术。”
“宗门之所以规定炼气二层才可学习,是因为我们这不比那九座内门山峰、时刻有师长关照。”
“若是放任自流,你们这些新弟子定有盲目修炼者。届时,无人在身边指导,万一出了岔子,轻则伤及经脉,重则丹田受损,后半生基本就废了。”
林辰暗自点头。
不说别人,就说自己,若炼气一层手头就有法术,他肯定早早学习,绝不会拖到现在。
“到了炼气二层,你们多少也知晓轻重了,可以自由选择功法。”
“但又怕你们贪多嚼不烂,因此藏经阁的规矩是,突破到炼气三层,才能领取新的法术。”
“不过——”
孙师兄语气一转,说出一番让林辰意外之语:
“在我这,只要你掌握了手头的法术,能得到我的认可,我便给你挑选下一门的机会。”
嚯,真霸气啊。
看来这位孙师兄非但实力不俗,靠山更是不小,都敢忽视宗门规矩,一人做这藏经阁的主……
脑中念头纷杂,林辰表面自然称是。
“去吧,三楼静室此刻无人,你且去安心研读,待记牢后,便将这竹简留下,若想练习,可出门左拐,那里有一扇小门,门后的阔地可供你任意尝试。”
“劳烦师兄了。”
道了声谢,林辰顺着楼梯向上,身影逐渐消失。
孙承良返回到蒲团上,第一时间检查了棋局,发现并无异样后,紧皱的眉头才松开,然后又拈起一子,考虑稍后该下在何处。
“师兄,看其穿着,刚刚那名杂役应该是去年入宗的吧?”
片刻后,与他对弈的人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也许是担心被对手找到破局之法,只听他继续说道:
“一年了才炼气二层,方才接触法术时,他竟也没流露半点激动,真亏他憋得住。”
“性格沉稳,对修行一途有益无害。”
“诶,你说他多久能把那门法术记下?寻常杂役弟子,一般都得花费半个时辰往上吧?”
“……”
孙承良沉迷棋局,并未理会对方。
“那少年资质不行、估计更慢,我算他记下需一个时辰,烂熟于心得两三天,等他学会法术,恐怕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执黑子的青年也不嫌无聊,自顾自地碎碎念道。
哒。
片刻后,孙承良终于落定棋子。
“该你了。”
他抬头看向对面,却见青年正昂头看着楼梯发愣。
他皱眉正要催促,就听下楼的脚步声响起,继而看见那名离开不到一刻钟的少年走来,礼貌地将竹简轻放在柜台上。
“孙师兄,我已看完,特此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