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云兮
李云兮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今天,哥哥又没来探病。
哥哥已经44天没有来探病了,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总是说:“云兮,哥哥过几天就可以来看你了,等哥哥这几天忙完,很快的!”
可最终,他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大人们总是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可是谁来陪陪云兮呢?
天花板上的小虫一颗一颗爬来爬去,当李云兮数到第76颗时,病房的房门打开了,穿着防化服的护士进来了。
这个可怕的护士姐姐总是带着严厉的表情,她提着几个点滴瓶,好像提着裁决用的刑具!
“今天戳哪个腿?”护士没好气地问道。
树化病患者吊水是不能从手背注射的,因为他们的皮肤与血管产生了诡异的病变,必须从大腿上注射才能生效。
李云兮怯怯地指了指左腿。
护士立刻拿出粗壮的针头,足足有普通针头的8倍粗,她随意地做了做准备,便把李云兮的裤腿卷上去。
可以清晰看到,李云兮原本娇嫩白皙的腿却是干枯如树皮,一根根血管剧烈地凸起,看着好似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护士正要把针头插进去,突然,她放在衣服里衬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病房厕所接听起来。
李云兮紧紧蹙起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一些,她望着放在一边的针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护士讲电话的声音零零星星地透出来:“……放弃她?……好的好的好的……我早就受够了……”
过了2分钟,那护士居然破天荒的喜笑颜开,她乐呵呵地走出厕所,回到李云兮的病床旁边。
透过她防化服的眼镜,李云兮第一次看见她灿烂的笑容,心里不禁有些惊讶:哇,真好看呀!
李云兮想告诉她:护士姐姐,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平时板着脸呢?
可是她不敢说,她只是乖乖地咬着牙,看着护士把8倍粗的针头插进自己的皮肤,冰凉的刺痛感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哭出来!
可是她没有哭,她答应过哥哥再也不会哭鼻子。
护士插完针,兴高采烈地走了,临走时,她还回过头,以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看了李云兮一眼,好似在看一坨即将被丢掉的垃圾。
病房的房门被砰的一声关起来了,偌大的病房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纯白色的床单、纯白色的墙,纯白色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群小虫,李云兮靠在竖放的枕头上,呆呆地望了望窗户外的世界。
五光十色,色彩斑斓,然而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墙壁上的钟一刻不停地摆弄着指针,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外面的天已经完完全全黑暗下来了,吊瓶里的营养液也快输光了。
李云兮费劲地爬起身想按一下铃喊护士来,可是她一个不稳倒在床上,输液的手被压在下面,痛得她差点咬破嘴唇!
泪花在她眼眶里不住的打转,她瘪了瘪嘴,最终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按了按铃,然后慢慢躺下来,躲在纯白色的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
这一次,护士来得非常快,她麻溜地把李云兮的针拔了,推着小车哼着小曲儿就走了,她看也没看李云兮的脸,就好像只是在机器上拆了一个零件。
李云兮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她抿着嘴望着天花板,这才发现没有让护士把大灯关掉。
还是不要喊护士吧,还是我自己去关吧!
李云兮怯怯地翻开被子,她望了望自己那双长满了根须的丑陋的脚,最终下定决心慢慢爬下了床。
这样的一双脚,仅仅是踩在地上都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她紧紧抿着嘴唇,一点一点地挪着步子向大灯开关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接近了,接近开关了!
密密麻麻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往下滚,她吃力地向前走,最终却是踩到了自己的一根根须,“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一个路过的护士打开门进来看了两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1分钟,属于李云兮的凶神恶煞的护士回来了,原本开心起来的她此刻好像一个吃人的恶鬼!
那护士第一件事不是拉李云兮起来,而是指着她破口大骂起来:“没爹妈的东西,明天你都要被送去处理掉了,今天都不让我消停一会!”
她粗暴地把瘦小的李云兮一拉,用力往床上一扔:“小姑奶奶我求你让我舒坦一会,可以吗?!”
李云兮呆呆地望着她,喃喃问道:“什么处理掉?”
“什么处理掉?当然是把你们送到集中隔离室让你自生自灭啊!”护士满眼嫌恶地瞟了她一眼,“反正你哥哥已经死了,你不正好去给他陪葬?”
哥哥……死了?
哥哥不是说……哥哥不是说赚够钱带我去国外看病的吗?不是说看好病,以后就能一起好好生活的吗?
可是……哥哥怎么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这绝对不可能!”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李云兮居然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她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死死地盯着护士的眼睛!
“发什么神经……你给我放手!”护士推开了李云兮的手,然而刚刚推开,她又扑上来抓住。
她好像感觉不到脚底那股钻心的疼痛了,只是死死地盯着护士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说:“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在骗我是不是?哥哥不可能死的,哥哥好好的怎么可能……哥哥肯定好好的!”
“放开!”护士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把李云兮推倒在病床上,她决定再也不理这个发病的少女,决定一出门就把病房的门锁起来,让她没办法出来!
当她刚刚来到病房门口,却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走路长没长眼睛啊!”护士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个浑身酒气的青年。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是李云兮的病房吗?”苏白打了个酒嗝,眼神清醒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