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还活着，可是他们已经……/战城南：乐府民歌

我麻木了，耳边响着隆隆的号角，喊杀声震天。我跟着战友们东拼西杀，眼前刀光剑影，顾不上看对方的面目，只有手起刀落，只有你死我活。我像机器一样躲闪着劈过来的刀，拔挡着飞过来的箭。就这样，从城南杀到城北。

我感觉背后凉凉的，刀锋嵌进了我的身体。我周身的血液迅速向后背涌去，咕嘟咕嘟地从后背的刀口处流出去。接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我死了，可是，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感到后背剧烈地疼痛。我睁开眼，喊杀声已经停止，战火还没有全熄灭。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肉模糊。成群成群的乌鸦叫着飞过来，啄吃尸体。我不敢再看下去，也许在我昏死的时候，乌鸦也这样吃过我身上的肉。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城南城北都在争战，死在野外没人埋葬，尸体被乌鸦啄食。

城南、郭北，指城南城北；乌：乌鸦。

这些为国而死的战士们，死后没人埋葬，连为他们哭泣送行的人也没有啊。我只能请求乌鸦为他们哭几声。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我对乌鸦说：“在吃之前，请为这些惨死的战士们哭两声吧！这些尸体没人埋葬，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的食物，腐烂的肉难道能自己逃走吗？那么急着吃干什么呢？”

谓，对……说；且，姑且；客，指那些死了的战士；豪，同嚎，哭叫；谅，想必；安，怎么能；去，离开；子，你们，指乌鸦。

我咬咬牙，用力站起身，环顾四周，只清凉的河水哗哗流淌，莆苇在风中瑟瑟作响，没有人的声音。不远处，一匹战马在它的主人身边徘徊，咬着主人的衣袖悲鸣。那是一位勇士，半跪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握着长枪。

水深激激，薄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水流激激，莆苇刷刷作响。英勇的战士战死了，战马在他的身边徘徊悲鸣。

激激，水流的声音；冥冥，莆苇的响声；枭骑，指善战的勇士；驽马，勇士骑的马。

我恨战争，在桥梁上筑起营垒工事，搅得两岸的人民没法劳动，桥南的不能把粮食运到桥北，桥北的不能用布匹去桥南换粮食。大批人民被征来打仗，成片的土地荒着没人种。我倒是要问问国王大人，你扩张了地盘又有什么用，没人种地你吃什么？你的军队又吃什么呢？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在桥梁要修筑保垒，怎么去南边，怎么去北面？粮食运不过桥，君王你吃什么？忠臣们怎么能安心地去打仗呢？

梁，在桥梁上；禾黍，泛指粮食；君何食，国王你吃什么？忠臣，指将士们；安可得，怎么能安心去打仗呢？

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每天活在对战友们的思念里，每天都想着那时候的情景：早上一起冲上战场，并肩做战，可是，晚上，除了我，没有人再能回来，一个也回不来了。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思念那些战士们，他们实在令人怀念。早上出征，发起进攻，到了晚上，战斗结束，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子，指战士们。

开心罗嗦

这是一首描写战争题材的诗，是汉乐府诗中的一首。乐府是古代的音乐机关，主要采集民间歌谣，配上曲，在朝廷里演唱。乐府诗中，有的是专门歌颂达官贵人的，有的是军队的军歌，有的是民间的歌辞。这首《战城南》就是在军队中用铙鼓伴奏的一首军乐。作者也许是目睹了战争，也许上亲自参加了战争，有感而作了这首诗。

全诗：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