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春山
陵水走蛟,院长不是去除蛟患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刚刚还在说坏话的张松望酒都被吓醒,讪笑道:
“院长,您回来的,可真快啊!”
“怎么,看起来是不想我回来?”
矮胖老头歪过脑袋,看着张松望,冷笑道:
“瞧你那德性!终日醉酒,哪有个师长的样子?外院的学生都被你教坏了!”
老者昂着头,又短又粗的指头在张松望脑袋上一点一点,戳得他生疼还不敢反抗,甚至要将头低下来,方便受院长指点。
若是外院学子看到平素威严极重的学长这副模样,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但戳人的既是南山画院的院长李春山,那就再正常不过。
不要说在画院里,便是在剑南道修行界,他也是想戳谁就戳谁。
便如月前陵水上游突发洪水,疑是走蛟,利州知府急忙亲上南山请李春山出马,去戳死蛟妖。
“一回来就叽叽歪歪,我爱酒当年还是跟你学的!”
张松望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这样说,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闷声问道:
“院长可成功收服蛟妖?”
李春山这才收回手指,哼了一声:
“去了才知道,原来武先伦还叫了那腐儒一起。哼,也是意料之中。”
张松望恍然大悟,怪不得院长回来得这般快,原来利州知府还同时请动了白龙书院的院长出山。
白龙书院,剑南道四大宗门之一,名望与势力丝毫不在南山画院之下。
白龙书院的院长陈退——也就是李春山口中的“腐儒”,是剑南道、乃至整个大乾的文坛泰斗,儒林大士,同样也是第四境的大修行者,同李春山一样。
两名第四境的高手出动,那蛟妖还未化龙,哪里能是对手?
“那蛟妖的精魄,我已收归囊中。”
李春山手上凭空多了一个卷轴,他展开一半,露出画中一头点了睛的蛟龙!
一声苍劲的龙吟陡然在张松望耳边响起,他霎时间头脑一片空白,浑身战栗!
李春山将画收起,一巴掌拍向张松望的脑袋,将他扇醒。
张松望浑身是汗,又惊又喜:
“恭喜院长!有这蛟龙图,上三境往下,院长怕是再无对手!”
李春山摇了摇头,脸色反倒有些难看:
“作为交换,那整条蛟都被陈退老狗拿走了。”
刚刚还惊喜万分的张松望顿时呼吸一滞。
蛟龙浑身是宝,一整条蛟妖,价值已经无法估量!
若是能带回画院,不知又可以造就多少强者,分给他一部分的话,实力估计也能涨一大截……
他吐了口气,叹息道:
“这也没办法。若无陈院长帮忙,您恐怕也无法将此蛟妖全须全尾的拿下。完整的蛟龙精魄,对院长的价值也分毫不比蛟身稍小,算是各取所需。”
“哼,那也不一定。”
李春山轻哼一声,倒也没太过嘴硬,转而说道:
“武先伦那头老狐狸,只是不想好处全被一家吃了,制衡之术,玩得真溜。”
张松望撇撇嘴,这种话题他还是不接为好。
武家本身就是利州府的本土豪族,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朝廷以前也派过外姓前来主政,最后发现还是武家说了算,干脆就让武家的人自己来管。
反正该收的税该办的事,武家从不含糊,面上老老实实的,倒也让这一地安平。
故而武先伦不只是利州的青天父母官,实际说是利州的土皇帝也不为过。而白龙书院和南山画院,作为利州两大地位超然的修行门派,自然和武家关系错综复杂。
“而且,陈退还从洪水里捞出来了一个天生的读书种子。那股文气,便是我都一眼看出来了。”
说到这,李春山眉头一皱:
“今年的新弟子,可有厉害的?”
“倒是有三个,进内院不足一月,便入第九境。”
李春山眉头略松,颇为满意道:
“不错不错,看来外院还没被你教废了!”
张松望问道:
“那今年‘青苗之会’,我们应该能胜过白龙书院了吧?”
“胜不过。”
“啊?”
李春山捻着短须,慢慢道:
“那个读书种子,陈退只教他念了一晚上三字经,第二天就入了第九境。”
张松望震惊无比:
“什么?还有……这种的?”
李春山淡然道:
“陈退运气好罢了。不过没事,弟子们不用和这种人比,只要有优秀的新鲜血液,画院就能后继有人,传承下去。”
张松望脸色有些发苦:
“‘青苗之会’胜不过白龙书院,‘云山论道’……怕是又要在四大派里垫底。已经有许多人叫嚣剑南四大派该改成三大派,或者把第四派换换人。”
“无非就是以剑南武馆为首的几家吧?”
李春山脸色平淡。
张松望点点头,低声道:
“毕竟有时候,我们的弟子还会输给他们……”
“武道前期对神通有优势,这不足为奇,你也让弟子们不要太在意,我们本就是越到后面才越有手段。
“且由他们去吧,等哪天他们要来真的,看那几个所谓的武道大家,敢不敢来找我比划。”
李春山随意的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几只苍蝇。
张松望看着那道矮胖的身影,感觉心中安定了不少。
李春山望着墙上的画,忽然道:
“这幅夜宴图,是哪来的?”
张松望组织了一阵语言,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道:
“是这次外院大考,一位弟子交上来的。”
“什么?弟子?”
李春山眼睛大睁,似是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又凝目看了半晌,突然跳起来给了张松望狠狠一巴掌:
“我道那个红点是哪来的污迹,在这心痛,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改不掉臭毛病!
“还敢挂在自己书房里,我打死你这个孽畜!”
张松望蹲在地上,忍着李春山劈头盖脸的拳脚,一句话也不敢说。
突然,李春山住了手,凝眉道:
“真是弟子?怎么我之前没听闻外院有这般画师?如此天赋,如此技艺,堪称国手,按理说早该传到我耳中了。”
张松望站起身来,一边擦着衣服上的靴子印,一边老实回答:
“之前是有个学子,只画人物不画山水,十分执拗,我劝也劝不住。他那时本还没开窍,等到大考时,却顿悟入道,技艺之绝,一至于斯。”
他又取出齐云给他的画像,以及亭内他捡来的习作,给李春山一一看过。
“确实是天赋奇才,便连我也不……跟我都快差不多了。”
李春山脸现惊叹,然后斜睨着张松望的那副画像,问道:
“怎么,他还单独给你画了一幅?”
张松望讪笑道:
“我早早发现他的天赋,对他一向鼓励,信任有加。悟道之后,他感念我的师恩,为我画此像。”
“呸!满嘴胡话的泼皮猴子,你刚刚还说劝不住他!”
李春山骂道。
虽然他比张松望矮了一个头,但骂起人来,张松望在他面前就如同稚童。
“他叫什么名字?”
李春山突然问道。
“齐云。”
“齐云?嗯。”
李春山重复一遍,若有所思道:
“说起来,皇帝最近在纳妃,武先伦有个小闺女想送去,想请老夫给她画像,我自然懒得干。
“不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