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画中人：莫忘今宵

玉灯看见元伯时，恰见元伯受困，急忙上前，身阻手拦道：“两位姐姐，你们不能这么欺负元伯。”

俩女街坊笑道：“哪里就欺负他了，我们这是抬举他呢。”“就是！多少人见了这尊‘瘟神’避都避不及，也就我俩公道人不嫌弃他。”玉灯：“那请你们还是嫌弃他吧。”俩女街坊又怪声怪气道：“哟，玉灯，没过门儿就这么护着？”“什么过门儿呀，人玉灯那不叫过门儿，那是倒插门儿啊。”张元伯大窘道：“此事尚无义理考据，还望两位女史慎言。”玉灯却针锋相对道：“我今天还就护上了！你们要再敢惹我，以后不让你们逛街时进我们店方便。我们店的灯也不准你们看！”说着把自己玲珑剔透的天官赐福灯高举了举。两位女街坊瞅瞅自己手里那呆头呆脑的媳妇灯，气馁焰消，哼了两声撇嘴走了。

玉灯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打开，托出一块梅花糕递给元伯，让他快吃。元伯掰了一半给玉灯，玉灯不接，元伯塞给她。两人吃着梅花糕，互相看看，想想刚才情形，又都难为情地笑了。玉灯提议：“走，咱们看灯去。”

张元伯甚是为难道：“我等孟俊郎呢。”玉灯边举灯绕元伯转了一圈边笑道：“你跟孟俊郎是约在这个小圈圈里见呢，还是约在整个夫子庙见？”张元伯倒恍然大悟了：“对对对。俊郎兄来了，自然找得到我。论夫子庙，想是他比我还熟呢。走，看灯去。”玉灯：“不光看，你还要帮我猜字谜，我要猜到他们倒灶！”张元伯慌道：“不可，万万不可。”玉灯：“有何不可？”

张元伯：“有些字谜是我帮忙出的，咱们不可作弊。”

玉灯：“猜不是你出的那些呗。这个你能分得清吧？”

张元伯：“我能分得清，但是跟别人说不清。”

玉灯：“那我自己猜。”张元伯：“也不可。”玉灯：“嗯？我凭本事猜也不行？”

张元伯：“正是。大家都知道你认识我，你猜对了，人家会觉得是我告诉你的。”

玉灯：“夫子庙好多人都认识你，他们为什么能猜？”

张元伯：“咱俩跟他们、跟他们——”犹豫着说不下去了。

玉灯寻到了一点话头的缝隙，追问道：“跟他们怎么了？”

张元伯：“跟他们不一样。”玉灯心跳得登时快了：“怎么个不一样？”

张元伯：“我……我白住你家客栈，这大家都知道。”

玉灯见不是自己期待中的答案，失望道：“我不管，我就要猜，反正我也猜不对。”

张元伯急道：“那更不可以了。”玉灯：“啊？猜不对也不可以？”张元伯：“那样人家会觉得你笨啊。”玉灯倒清脆地笑了。二人前行。玉灯此时也起了疑问：“哎，你说孟俊郎会不会忘了你们的约定？”

张元伯郑重道：“来不来，由他；等不等，在我。”二人走进月色溶溶的人流中，他们身后青楼的箫声渐消，一种渺渺琤崆的琴音涌起，是“浑不似”之声。“浑不似”是一种形似琵琶的乐器，又称“火不思”。一名歌伎在某扇高楼的窗后不知为谁吟唱：

听元宵，众声喧哗，歌也千家，舞也千家；看元宵，香车宝马，诗也消乏，酒也消乏。却慢待了春风，消瘦了梅花，空落了灯花，莫忘今宵，今宵在，明日天涯，又天涯……

列位看官，想来你们此刻会问：“孟俊郎在哪里？”

莫急，他就要来了。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将准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