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突袭
众人兽口大张,风卷残云,七八只野味转瞬一空。
兄弟们吃的油光满面,只是衣袖一擦,十指在大腿上反复一背,算是大功告成。
酒足饭饱,已是星辰当空,兄弟几人都惬意地躺在山坳中,谈天侃地。
他们虽是汉人,却早已鲜卑化,已多年未曾回到塞内。
如今跟着阎柔入塞,心情五味陈杂,本是塞内人的他们,反而对故土并无眷恋。
他们都是穷苦人出身,不懂得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们只知道宇文部给了他们活路,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宇文部。
“若是咱宇文部强盛了,先灭了他步六孤!”包通天忽然说着,然后话锋一转,“再把珍珠玛瑙,翡翠琥珀收为己有。”
“小小的步六孤算甚?大人轮流做,今夕到我家,咱们灭了那鲜卑大人,自建鲜卑王庭又能如何?!”莫风嘿嘿坏笑,色眯眯道:“顺手再抢那鲜卑大人的可敦回来做夫人!”
他们虽然还没有经商,但兄弟几人已经在预支自己的成功。
段扎性子最急,干脆一步到位,“要俺说,不如入主中原,杀到洛阳去,夺了皇帝小儿的鸟位!”
阎柔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赶忙让他们闭嘴。
他做事向来行百里者半九十,从不提前开香槟。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大事未成前便敲锣打鼓,往往没甚好下场。
兄弟们见阎柔发了话,便也不再发癫,而是眼睛一闭,进入了梦乡。
莫护跋只是压抑的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一言不发,心思沉沉。
火光印入他的瞳孔,犹如熊熊烈火般跳跃在双瞳之中!
亲信舒战早已熟睡,他忽然缓缓起身朝山坳外走去。
明月皎洁,莫护跋立于山间,任由凉风吹拂而来,将他的发丝撩乱。
“想家了?”
莫护跋回身一看,却是阎柔立在十步之外,正提着一方木匣。
木匣是马跃交给他的,阎柔见莫护跋独自而出,这才寻来。
莫护跋虽然投奔宇文部有十几日了,但终日沉浸在畜牧中,与旁人几无交集,就连日夜相处的必彻彻都没与他说上三句话。
他有很重的心事,始终压抑着自己,阎柔却从未去过问。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说是人之常情,阎柔也不会去追问。
“家?”莫护跋粗犷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柔情,“天为被,地为榻,哪里还有家,又怎会去想?”
“想家是人之常情。”阎柔轻叹,“我的家很远很远,纵然走上十万八千里也无法触及。”
他不由地感慨,自己的家早已超越了空间的距离,远在一千八百多年后。
莫护跋误以为阎柔的家也毁于兵燹,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入塞后,我想你替我去做一件事。”阎柔打破沉默。
莫护跋疑道:“何事?”
阎柔上前几步,将木匣交给莫护跋,“将此木匣送至公孙瓒帐下。”
莫护跋接过木匣,掀顶一看,眼眶顿时一怔,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大野熊。”莫护跋恨地咬牙切齿。
里面是腊制的正是大野熊首级,虽然已被腊制,可是那幕五官面容就算是化成灰烬他也认得!
木匣是阎柔出发前备好的,专程带上莫护跋,就是为了此事。
“公孙瓒重金悬赏大野熊。”阎柔说出自己的想法,“取其首级者当得重赏,你可以自己的名义去换得奖赏。”
大野熊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死一次,莫护跋若想再报仇,只能让他提着人头去领赏,聊表慰藉。
若是灭了大野部倒也能彻底报仇,不过短日内也无法做到,权衡之下也只能如此。
他既是个畜牧的人才,身手不凡,阎柔便想拢为己用。
“人是渠帅杀的,在下不敢僭越贪功。”莫护跋合上木匣,摇头婉拒道。
“你若不愿自己领功,我便命你前往公孙瓒处,替宇文部领回赏赐。”阎柔淡然一笑,风轻云淡,“赏赐是一定要的,你不愿,那就由宇文部来领。”
阎柔早有两手准备,他事先便猜测到如莫护跋这般的汉子,恐怕不图不属于自己的虚名。
但他是个商人,不可能有便宜不占,贪图甚孔融让梨这种屁事。
无论莫护跋承不承这个情,赏赐都会落在自己的手里,不过是借花献佛。
莫护跋有些愕然,“渠帅就不怕我逃走?”
“我相信莫护跋是个重情义的汉子。”阎柔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莫护跋徒留原地,沉思良久。
翌日一早,阎柔一行人继续朝塞内行进。
他们一路马蹄轻快,闲庭信步般从容不迫的钻出了燕山山脉。
阎柔见前方豁然开朗,如塞外般广阔的原野,小丘此起彼伏,绿野葱葱。
“难怪乌丸人要内附大汉。”莫风感慨万千,“这塞内的牧场,丝毫不输塞外。”
包通天却反驳道:“欸,我却觉得还是塞外的牧场更胜一筹,你可敢和我赌一赌?”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燕山山脉,离开了凶险之地,心情自然大好。
“怎么赌?”莫风也来了劲儿,他昨日丢了面子,正要找回场子。
“那当然是头儿做个见证!”包通天笑道。
两人斗嘴约赌时,马跃却突然脸色一变,一勒马缰,骏马嘶鸣一声,马跃早就翻身下马,以耳贴地。
阎柔不理废话的两人,而是注意到了马跃的动静。
马跃沉稳,不会轻易躁动,如今这副模样让阎柔觉得心头不妙。
“至少百骑,”马跃皱眉伸手指向,沉声道:“至少百骑朝咱们这个方向冲来,马势极快!”
段扎心凛,“会不会是田家接应的人?”
“应该不会。”阎柔摇头否定,“约定的地方不是此处。”
他自说自话时,心头已经有不妙的预感蔓延,在原野上突然出现不明骑兵冲来,来给自己折寿的可能要远远大于给自己拜寿。
田家为保安全,给自己选了个偏僻的塞口入塞,本是万无一失。
但是如今约定的地点没到,上百骑的不速之客却逼来,是敌是友一时竟也分不清。
阎柔当即立断道:“先纵马跑起来,拉开距离,再分辨敌我!”
包通天以为马跃在玩闹,满不在乎道:“马跃,你是否也要加注,和我再开一把赌局?”
阎柔当即一鞭子挥去,给包通天打了个结结实实,让他回过神来。
他们正要纵马东去时,只听莫护跋低呼一声,“人来了!”
众人扭头望去,这回不用耳朵听,用眼睛看就知道黑压压的人马出现在西边的小丘之上!
这些人马浩浩荡荡,显然发现了阎柔几人,立刻水泄为左右两翼,包抄而来!
这个阵势,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是来接应的田家人马,而是来要自己命的阎罗王!
“逃!!”阎柔嘶声,纵马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