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益德缺德
猛虎突兀出现在那处,吼声如雷,惹人惶惶,耐人寻味。
阎柔看马入了迷,都不知这老虎是从何处出现,只觉得刻意。
他看向马跃,马跃也只是摇头,他也觉得押运猛虎的队伍,来的陡然。
在汉代能拥有这等猛兽者,自然不会是马戏团,或许为豪强大族的闲娱之物。
两侧商贩色变,纷纷将摊位朝内收了收,敬而远之。
街道狭窄,只能容一方人马通过,两支队伍迎面而近。
“都躲开些。”事出反常必有妖,阎柔不由提了个醒。
只是片刻,押运中原马儿的人做出让步,马队领队挥了挥手,麾下便驱赶着马儿偃至一侧。
那人高头大马,脊梁挺拔,颇惹人注目。
阎柔细看此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尤其是左右一对耳垂奇大,惹人注目。
那押运老虎的队伍会意,便将队伍引向腾空的那侧。
只是刚没走两步,只听木笼粗木‘咯嘣’一声,前端竟然裂了道口子!
口子裂的蹊跷,百姓哗然,心惊胆战。
笼中猛虎自是觉察,健壮的利爪一拍,‘啪’一声脆响,那方粗木轰然崩飞,露出了一方硕大的口子!
猛虎迅猛,吼声划破半空,虎躯竟飞跃而出,落在街道之中!
马儿惊惧,眼眶血丝充斥,它们觉察到天敌危险,躁动不安,鼻息粗重。
押运猛虎的人立时作鸟兽散,百姓惶恐,四散而逃,场面混乱,拥挤不堪。
阎柔几人悄然后退,远离是非之地,他们紧握在腰侧长刀,以备不测。
只是人可以逃,百余匹马儿偃在一并,如何能逃?
马队领队喜怒不形于色,并未遁走,而是竭力安抚马儿,示意麾下少安毋躁。
只是马儿畏惧猛兽,是天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猛虎只是略微上前数步,焦躁的马儿按捺不住。
三匹马儿挣脱缰绳,如脱缰野马般,扭身长嘶乱撞,一连掀翻好几个摊子。
人虽先逃,却不及马,三匹惊马很快掀翻几人,不寻别处,却直奔阎柔几人而来!
阎柔欲退至路口,却不料挡了惊马去路,惊马疾奔,转瞬即到,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阎柔毫不犹豫的啜唇做哨,尖锐之声骤然响起。
惊马忽听哨声,冲势陡减,前蹄飞扬,似人立踏地!
阎柔兔起鹘落,一个兜转,已翻身到了马背之上!
莫护跋,马跃颇有眼力,阎柔只刚动,两人紧随其后,抓住稍纵即逝的空档,跃然马上。
惊马本已凝立,又被惊怒,再次暴躁起来,甩动后蹄欲将三人甩下身来。
阎柔经转如意,就如长在马背上般,与惊马进行周旋。
任凭惊马前仰后跳,人立尥蹶子,却始终甩不下阎柔。
马儿猛然惊立,大力震来,马鞍两侧并无马镫,阎柔被抛在半空,脱离了马背。
“头儿!”包通天惊呼,就要上来当肉垫。
阎柔人在半空,反手一探,死死拧住马鬃,借力拉回,再次附着于马背之上。
三人三马,角力半晌,惊马力竭,逐渐平息下来,马儿浑身汗水淋淋,不停的颤抖,鼻息粗重。
阎柔翻身下马,见莫护跋两人也将将跳下马来,马跃本是养马人,他并不意外,只是莫护跋的驭马本事竟也了得。
“头儿。”包通天凑近耳语了一番,面带讶然望向远处。
阎柔循声看去,只见一头血染的斑纹猛虎,已然倒毙于街头,血流成河。
两支长槊,洞穿了猛虎,一支顺着嗓子眼直插咽喉,另一支则正中肋间心脏位置。
长槊又准又狠,不发则已,发则立致死地!
他们方才在降服惊马,猛虎是何时死的,竟都不知。
只是见打斗的痕迹不多,恐怕这畜生还没来得及发威,便死于槊下。
而刺死猛虎的两人,左者美须髯,身虬劲,眉重浓,右者面相平平,皮色蜡黄无髯,鹰勾鼻缀脸,三分刻薄,颇为阴翳。
两人是马队领队麾下,目光炯炯,少言寡语。
阎柔将惊马牵来,只见满地狼藉,摊贩之物散落一地。
“多谢义士出手相助。”那耳垂奇大的领队拜谢。
阎柔将惊马归还,“敢问阁下是贩马之人?”
他极爱这批中原马,便打起了马儿的主意,对方若是贩马之人,他宁愿用五匹鲜卑马换一匹中原马。
“非也,鄙人涿县刘备,字玄德。”那领队摇头,“受贵人之托将马儿自青州平原国押运而来,献给渔阳公孙君。”
“刘什么?”阎柔以为听错,略一错愕。
“刘备,字玄德。”那领队面不改色,又是一揖。
阎柔倒吸口气,眼光却饶过眼前的刘备,盯在了身后美须髯者身上。
那美须髯者,正脚踏猛虎尸身,抽出血染的长槊。
另一个鹰钩鼻,面色阴翳,却正用着钳子,虎口拔牙。
此刻阎柔就是再后知后觉,也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昔日在演义里脍炙人口的名人,却在此刻以迥然不同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得见真人!
“敢问义士名讳?”刘备再是一揖,却见阎柔出神,“义士?”
“渔阳阎柔,生意人。”阎柔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敢问刘君,这公孙君可是公孙越?”
他听闻刘备是从青州而来,忽然想起几日前那公孙越的话,故而发问。
“正是,阎义士如何得知?”刘备略有错愕,但却不露声色。
阎柔笑道:“我这生意,正做到公孙君头上。”
刘备恍然,“端的是巧。”
就在两人寒暄时,远处一骑策马而来,马背上还趴着一人,正奋力挣扎。
那骑近前,勒马而止,探手一抓,将马背上挣扎的人丢在刘备面前。
那人跪地求饶,正是刚才兽笼旁的驯兽师。
“别的逃了,就逮住一个。”骑马之人面露遗憾,跳下马来。
“有劳士仁。”刘备凝着驯兽师,面若平湖。
“饶,饶命。”驯兽师涕泪横流,“小..小的也是受人,受人....啊!!”
他话未说完,鹰钩鼻面带阴损之相,径直到了眼前。
鹰钩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拖行数步,右手短刀一挥,血光一溅,驯兽师就只剩一只耳了。
驯兽师痛的在地上打滚,惨叫连连。
如此尚不泄恨,鹰钩鼻踩着驯兽师,且掰开他的嘴。
鹰钩鼻的喉结上下错动,喉管糙声响起,一口浓痰脱口喷出,吐入那驯兽师的嘴中!
他吐完浓痰后,又将割下的耳朵塞进了驯兽师的嘴中。
阎柔几人看得一愣,他们原以为鹰钩鼻会杀了驯兽师,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益德。”那美须髯上前阻拦,“要杀便杀了,无须如此羞辱。”
鹰钩鼻只是一笑,习以为常。
阎柔却将目光凝在了他身上,除了张飞张益德外,还能有第二人?
不过张飞羞辱人的本事,端的是独一份,的确配得上缺德则益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