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锐利的刀
刘备和士仁共在一桌,到阎柔走来也并不意外。
“阎义士。”刘备低着头,“这个时辰还未进食?”
“刘君不也是如此?”阎柔席地而坐,倒是轻巧。
阎柔留意了几眼,关张并不在附近,而是只带上了士仁一人而已。
这倒是与他头次的揣测大差不差,现在的关张和刘备还远非兄弟,而是尊卑有序的上下级。
“备倒是想早些吃,只是故人来寻,便也忘却了时辰。”刘备淡然道。
“倒是巧了,阎某也是故人来寻,忘了时辰。”阎柔一笑,“倒是和刘君一般,落了个饥肠辘辘。”
这里是个小摊,一个木杆上挑着一块略微脏旧的布,算是地摊的招牌,布上只有一个蜜字,简单明了。
昏暗的灯笼余光下,一个老叟躬着身子,经营着小摊。
大锅里面滚滚沸沸,里头熬着一锅大骨汤,热气腾腾,翻涌着香味。
一旁的烤架上架着几只蜜雏,涂满了秘制香料,肥油烤的滴滴落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阎柔点了两只烤雏,便静待美味上桌。
俗话说隔锅香,在汉代也不例外,他这几日天天在商队中吃食,都快吃吐了。
商队追求的是经济效益,做的又是大锅饭,虽然能填饱肚子,但是味道就差上了许多。
倒不是他不愿意出来吃吃街头美味,只是一旦独自离开商队太远,就会有惹祸上身的危险。
今日走街窜巷,身后可是跟了足足十几个田君娇的侍卫。
今夜本欲速归商队,硬是被香味勾来,他见小摊离商队不远,便也放下了心。
如今见刘备几人亦在此处,倒也不是黑灯瞎火,独自摸黑了。
“渔阳可是鱼龙混杂,不知多少人忌恨阎义士。”刘备抿了口米酒,“阎义士既身系重担,可要万分小心才是。”
“若说是远些阎某断然不敢溜达,可是这摊子就在商队左右,若是能让阎某在此遇害,那我想田家也便别做这行生意,趁早向张纯缴械投降了才是。”阎柔话锋一转,打趣道:“再说昔年合徒众,大名鼎鼎的刘君亦在此,阎柔草命一条又有何惧?”
刘备面若平湖,不置可否,只是闷头进食。
“这汤味道极好。”阎柔不由感叹。
老人笑面颜开,这是他祖传的手艺,忙碌了一晚,还有什么比得到客官赞扬更高兴的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阎柔随口一提,老人亦是受用,竟送来了一碟小菜,算是白给阎柔的。
“真没想到,渠帅光凭嘴也能捞到白食吃。”莫护跋倒是感慨。
阎柔刚要答话,突然目光一凛,胳膊轻磕了一下莫护跋,压低了声音,“小心。”
莫护跋一怔,霍然抬头,只见身后四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然撕开夜幕,蒙面持刀杀来!
他们四人手中长刀晃晃,寒意扑面,意图明确,就是阎柔两人!
阎柔本以为在商队附近总无大碍,可绝不会想到这些人竟然铤而走险,敢在士族的眼皮子底下来强的!
自从那日邢可寻他麻烦,阎柔便多了个心眼,虽说是商队附近,但毕竟黑灯瞎火。
在他入神进食时,眼睛却没闲着,低头抬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才反应过来。
只是让阎柔意外的是,刘备那桌在自己侧后,能够更清楚的看到来人,却只是闷头进食,不发一言。
若非自己洞悉到不速之客,恐怕要当场殒命才是。
他的思维飞跃,可电光石火间黑衣人的刀势却更快,已然杀到眼前!
阎柔抬脚一踢,桌案翻飞,顿时打在迎面两人的身上!
那两人长刀挥来,砍在案几之上,木屑纷飞,利刃锐利,深嵌其中!
老人见刺客来势汹汹,早已躲到一旁货箱,不敢轻易出声。
阎柔降马有恩,士仁想助阎柔一臂之力,可是却被刘备一把拦住。
士仁不解,可刘备却只是闷头喝汤,不为所动。
莫护跋倒身手极快,在阎柔一脚踢飞案几时,他身形兔起鹘落,闪到滚烫的汤锅旁。
他徒手抓起一大锅热汤,猛然倾倒而出,泼向另外两人!
“啊!”
油锅滚烫,将两人烫的皮开肉绽,连退两步。
莫护跋勇猛果决,将阎柔这个头儿护在身后,‘噌’一声拔出腰间亮晃晃的长刀,挥刀便砍。
那两人从案几中抽出长刀,刀身横切,欲拦住莫护跋的长刀。
‘铿!’一声脆响,两人的长刀竟然被莫护跋一刀斩为四段!
两人绝没想到莫护跋的长刀竟如神兵利器般,削铁如泥!
莫护跋一刀立威,两人兵刃已成废铁,攻势被化解,四人只得匆匆带伤而逃。
阎柔眼中暗含深意,望向了莫护跋手中的长刀,若有所思。
摊子一片狼藉,碗筷瓢盆散落一地,老人战战兢兢走出,已是老泪纵横。
这些是他吃饭的家伙,如今打坏了,他又如何赚钱?
阎柔掏出一串钱,丢在桌上,“老人家莫急,这串钱算是赔给你的。”
他倒不是菩萨心肠,适才老人淳朴,送了自己一碟小菜,这些算是阎柔的随手报答。
老人虽淳朴,却也知道此刻没甚比钱更能弥补损失了,他感恩连连的接下钱串,收拾着一地狼藉。
阎柔先是瞥了一眼一旁的刘备,只见刘备不慌不忙,只是将最后一碗肉汤入肚。
“渠帅,他....”莫护跋盯着举止奇怪的刘备。
阎柔只是摇头,刘备虽然举止怪异,但是很难将他和刺客联系起来。
他们并无利益冲突,刘备谨慎不愿插手,倒不能咬定始作俑者。
“我看看尔的刀。”阎柔不搭理刘备,只是走到莫护跋身旁伸手道。
阎柔如今虽然刚遇刺杀,可是却并不能让他太过惊讶,他倒是对莫护跋手上的长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汉代环首刀已是铁器,比起先秦的青铜刀剑不知强了不知多少。
莫护跋一刀斩断两把铁刀,让阎柔不由侧目。
其实他在入塞被围时,便注意到了莫护跋手中的长刀。
莫护跋轻易斩断马腿,毫无阻滞,如切金断玉一般,甚至连刀刃都不曾有半分卷刃。
那时便引起了阎柔注意,如今趁此机会,便取来一看。
阎柔轻弹刀身,嗡嗡作响,再拔出自己的环首刀略作对比。
“你这刀的做法似乎很是独特,成色要远远好过我的。”阎柔将刀还给莫护跋。
“此乃灌钢刀,削铁如泥。”莫护跋轻叹一声,“原是我部麾下铸剑师所造,可惜为大野部所掠,我部也因此.....”
他话没说完,却见阎柔双目炯炯,死死盯住他。
“渠帅?”莫护跋有些意外。
“你说甚,灌钢刀?”阎柔双目中暗藏汹涌,“可是用灌钢法锻造而成的?”
“正是。”
阎柔面色一变,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他没有记错,在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产生灌钢法!
可莫护跋手中的利刃,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就是灌钢法锻造而出的利刃,可削铁如泥!
若是莫护跋没有撒谎,那么就说明灌钢法是一定存在的!
那么这个会以灌钢法锻造兵刃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听莫护跋刚才所说,那个神秘的铸剑师被大野部所掠,也就是成为了大野部的工匠。
阎柔思索到此处,忽然想到了当初那大野部百匹骏马的马掌,清一色的镶嵌了蹄铁!
蹄铁此物阎柔穿越到汉代,无论塞内塞外都没有见过一份,但大野部独独就能出现整整一百副蹄铁!
那么这些蹄铁,又是否与那神秘工匠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