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　爲劉豁公題戲劇大觀〔一〕

文章何用〔二〕？甚薰香摘豔〔三〕，今都倦矣。誰譜霓裳傳倩影〔四〕？贏得閒情堪寄。嚲髩翹鬟，峨冠鳴珮〔五〕，色相紛彈指〔六〕。憑君認取，浮生原是游戲。可奈如夢年華，拚教斷送，在梨雲鄉裏〔七〕。除卻湖山歌舞外，那有逃名餘地〔八〕。鈿柱疑鶯，珠喉妒燕〔九〕，海國天同醉。新聲倚處〔一〇〕，春魂還被吹起〔一一〕。

【校】

〔甚薰香句〕王本、聚珍本、黄本、費本、信芳詞均作「甚儒經佛偈」。　〔倩影〕聚珍本作「芳影」。

【箋注】

〔一〕劉豁公，近代戲劇家。南社社員。著有哀梨室戲談、戲學大全等。柳亞子南社紀略：「劉遠，字豁公，號夢梨。安徽桐城人。」鄭逸梅南社叢談南社社友著述存目表共收劉豁公所著凡九種，戲劇大觀爲其中之一。按，大觀著於一九一八年以前，碧城此詞當作於書成後不久。

〔二〕文章句，姜夔玲瓏四犯詞：「文章信美知何用。」鄭文焯水龍吟皋橋水樓曲宴醉别瞻園會余歲暮有九江之役載雪過白門願言不從賦此感嘆詞：「江山如此，文章何用！」

〔三〕薰香摘豔，意指追步屈原、宋玉、司馬遷、班固諸大家的文章。杜牧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詩：「高摘屈宋豔，濃薰班馬香。」

〔四〕霓裳，指戲曲劇目或曲譜。清人王楷堂編有霓裳續譜。

〔五〕嚲鬢二句，形容演員扮相。嚲，下垂貌。吴文英鶯啼序豐樂樓節齋新建詞：「高軒駟馬，峨冠鳴佩，班回花底修禊飲。」

〔六〕色相，佛教語。謂人或物一時呈現於外之形式。此借指人物、劇情。彈指，佛教儀式，以此表示許諾、憤怒、贊嘆、告誡等意。此借指喜怒哀樂。

〔七〕梨雲鄉，猶言夢鄉。唐詩人王建曾夢見繽紛下落的梨花如雲似雪，後遂以梨雲爲夢境代稱。張邦基墨莊漫録卷六引王建詩夢看梨花雲歌：「薄薄落落霧不分，夢中唤作梨花雲。瑶池水光蓬萊雪，青葉白花相次發。」此借指梨園劇場。

〔八〕逃名，謂避聲名而求歸隱。白居易香爐峰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偶題東壁詩：「匡廬便是逃名地，司馬仍爲送老官。」

〔九〕鈿柱二句，狀樂技精湛，歌聲動聽。

〔一〇〕新聲句，納蘭性德剪湘雲送友詞：「險韻慵拈，新聲醉倚。」

〔一一〕春魂句，張爾田祝英臺近詞：「玉笙吹起春魂。」

【評】

樊增祥眉批：鬆於梅溪，細於龍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