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陵薛家
这几年，薛家的没落肉眼可见。
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识世事，只知道一味贪图享乐，便偷偷背地里算计，导致各处生意越来越差，就连京城几处生意也出现了亏损。
接到王子腾的亲笔信之后，薛姨妈就开始处理各省的产业，就连进京的日子都定下了，三天后举家前往京城，投靠姐姐王夫人。
天已经黑了，薛家前院灯笼都点亮了，光明如昼。
议事厅的门大开着，窗户也开着，一阵阵算盘发出的算珠噼啪声传来。
四张账桌前，四名账房正在把算盘拨得噼啪直响。
正中主位上坐着一名四十开外的贵妇，她就是王子腾、王夫人的妹妹，金陵薛家的当家主母，薛蟠、薛宝钗的母亲，薛姨妈。
须发苍白的老管家把一沓沓账簿呈给薛姨妈。
薛姨妈拿起一本账簿，慢慢翻看，接着对老管家说道：“这些铺面也都处理了，留着也没用了。”
老管家接过账簿看了看，只得答道：“是。”
算珠声慢慢稀疏下来，几乎同时，四名账房算完了所有的账目。
薛姨妈站了起来，对四名账房说道：“你们若是愿意，可以一起进京，费用薛家出......回去与家里好好商量一下。”
四名账房对视了一眼，一齐答道：“是。”起身走了出去。
望着门外逐渐消失的四名账房的背影，薛姨妈叹声道：“这一去，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一名管事的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禀道：“太太，金陵府的门子来了。他说有要事禀报，事关大爷。”
薛姨妈猛地站起：“你们大爷人呢？”
那管事：“回太太，大爷午后就出去了。”
薛姨妈：“还不去找来！”
那管事：“是。”
“将人领进来。”薛姨妈补了一句。
那管事应声走了出去。
一名丫鬟从后堂匆匆走了过来，在薛姨妈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薛姨妈脸色立变：“告诉你们姑娘，看好那个孽障。”
那丫鬟：“是。”答着转身走了回去。
少顷，管事的领着一个衙役进来，这人留着小胡子，鼻梁上有片黑痣，透露着精明阴险。
门子上前给薛姨妈请安，然后左右直瞧。
薛姨妈会意，忙道：“这儿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门子：“冯渊快不行了......”说到这里，他暗暗地斜望着薛姨妈，观察她的反应。
薛姨妈脸色陡变。
老管家说话了：“既然你来了，就一定有了盘算，说吧。”
门子见他如此，心中没了底，又转了一种方式，叹了口气，说道：“我问了大夫，冯渊的大限就在这一两天了......这件事很难办，当时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还有好些外地游学的士子。一旦冯家人上衙门告状......还是快点拿个稳妥的法子吧。”
薛姨妈望向老管家。
老管家却依然不“表态”，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字咬的很重。
门子默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冯渊父母早亡，如今只有一老仆相伴......恰好知府叫人给参了，已经摘了印，明日前往苏州等候发落。
小人已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在此：府衙里没了大老爷，二老爷自然不敢接这个案子，新任知府上任起码是半年以后的事了。拖，拖到冯家撑不住......当然，小的们也会在暗中调停，令他拿了烧埋之费，这件事也就完了。”
薛姨妈眼睛一亮，只要儿子没事，花多少钱都行。
就在刚刚，薛姨妈已经将薛蟠命小厮殴打冯渊的事告诉了老管家，他知道这是目前比较好的办法，只要冯家老仆收了钱，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你能‘调停’好吗？”
门子听了一笑：“你老请放心，小的们会好好‘调停’的。”
老管家这才望向薛姨妈。
薛姨妈会意，说道：“称十，五十两银子给大家喝茶。”
门子一喜：“谢薛夫人赏！”
老管家：“是。”说着将手一让，亲自领着门子出去。
薛姨妈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起身走了进去。
还没进门，薛姨妈就怔住了。
薛蟠正垂头丧气地站在后堂上。
边上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少女容貌极美，白皙的鹅蛋脸不施一丝粉黛，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双大眼睛十分的迷人，所有人看到她都会由衷地赞叹“好美的女子！”
少女正是薛蟠的妹妹薛宝钗。
薛姨妈故意将脸一沉：“该死的孽障！与人争风吃醋也就算了，怎么还纵容小厮打人？现在好了，闹出人命了......总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薛蟠跪了下去：“儿子不争气，请母亲责罚！”
薛姨妈见他认了错，立时缓和了语气：“这一次就算了，起来吧。”
薛蟠：“是。”站了起来，笑着看了薛宝钗一眼。
薛宝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薛姨妈说道：“刚才的话我和哥哥都听见了。门子的话说得很透彻，但谁也不能保证府丞不会受理此案......”
薛蟠脸一沉：“他敢！”
“你闭嘴！”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对薛宝钗：“你是怎么想的？”
薛宝钗：“此事夜长梦多，趁着冯渊还没死，咱们明日一早北上京城......”
薛姨妈：“这......还有好些铺面没有处理......”
薛宝钗：“将老管家留下，顺便处理这件事。”
薛姨妈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好，就这么办。咱们连夜收拾，明儿一早出发。”又对薛蟠说道：“你立刻去你二叔家里，就说我们......”
薛蟠：“知道。送妹妹进京待选，探望京城中的亲友，顺便入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我都记得。”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薛蟠的背影，薛姨妈心中一叹，王子腾这几年几乎年年写信让她们一家进京，她总是找理由推脱，就是担心王家吞了薛家的产业，可现在不去不行了，薛家衰败的太厉害了，必须找个靠山。
另外王子腾在信中说的事她心动了，若是真能将女儿嫁进贾家，那就彻底无后顾之忧了！
她又想到姐姐王夫人的心思，心中充满了信心，一定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