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在路上，目标魔都

这次的长途，是张旭的师傅带队，刘强，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虽然厂里面老一辈的人都喊他叫做老刘，其实他真实的年龄才40多岁。

他是一名退伍兵，之前在西南运输物资的时候，被山里的残匪打了一个伏击，虽然后来物资保住了，但是他也挨了几枪，在医院里面躺了大半年，然后就转业分配到了轧钢厂，那时候的轧钢厂刚实现公私合营，到现在也有八年了。

“我去趟保管室，你再把汽车前后检查一遍，可得给我检查仔细了。”

刘强穿着一件洗的微微有些发黄的白色背心，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正在检查车况，看到张旭来了把手里的扳手递给他，说道。

“放心吧师傅，我你还不知道，绝对不会出问题。”

张旭接过了师傅递给他的扳手，说着话随手把背包放到了驾驶室的副驾驶位上。

其实，长途出车除了身躯的疲惫和环境的恶劣之外，还有就是车况的问题。

厂里面的这些长途大货车，年纪可都不小了，还有的甚至是十几年，20几年前的，有时候跑短途还好些，一旦跑长途各种各样的毛病就会涌现出来。

熄火趴窝那是经常的事，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修理厂或者是加油站，大部分的毛病都要司机自己处理，所以在每次长途出发之前，检查车况就显得极为重要。

从发动机，轴承到轮胎甚至到个细小的螺丝钉，都需要仔细的检查。

不但要带齐各种工具，以及一些经常需要更换的零部件或者是皮带，还有就是要带足够的油料，不但要撑到下一个加油的地点，还要有所富裕才行，因为没有人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路况有没有什么变化，需不需要绕道？

甚至在冬天的时候还要准备火炉和水桶，天气寒冷的情况下汽车很容易被冻得趴窝，还要用开水解冻才能启动。

这一次去魔都的一共四辆车，每辆车上基本上都配备了两个驾驶员，当然，这里面并不全都是正式驾驶员，这个年代，每个连自行车都没有普及的年代，每一个驾驶员都是财富，四个辅助驾驶员里面只有张旭和另外一辆车上的大头算是正式的驾驶员，其他两个人则是像之前的张旭那样只是实习工。

而除了他们跟着一起压车的，还有三名保卫干事，之前刘强去保管室就是跟他们三个一起，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些鼓鼓的。

长途路上会很危险，这是在这个时代每一个跑过长途的老师傅都会告诫新人的一句话，这种危险说的不仅仅是长途路程中各种各样的坡道转弯甚至深山峡谷，也不是暴雪暴雨酷暑台风冰雹那种极端恶劣的环境变化，而是人，最难以把控，最难以琢磨的人。

这个时代可不提倡什么全民禁枪，而因为跟老大哥之间的交恶，现在基本上提倡的是全民皆兵，全民备战，虽然不能说是人人家里有枪，在民间各种枪支并不算少数。

张旭可是见识过90年代车匪路霸的猖狂，那还是在法律健全以及全面禁枪之后。

而在这个年代，虽然经过了一番番的热潮，很多之前做恶多端的分子纷纷显出了身形，这也有一些隐藏的很好，特别是在一些偏远深山地区，全民为匪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就像是湘西的剿匪，十几年来从未间断过。

而在这三年的困难时期里面，人们为了能吃口饱饭，更是愿意铤而走险，当长途司机遇到这样的人，好点的情况就是丢些货物，严重点的就是连人带货直接消失。

从四九城出发，白天的道路基本上比较宽阔和平坦，也没有那么多的危险，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张旭在开车。

跟他一起压车的保卫干事韩大年则是坐在副驾驶上，因为严盾的关系，张旭和韩大年之间还是很熟的，至于他的师傅，则是躺在后座放平的地方养精蓄锐。

虽然开着窗户，但是车里面的温度依然很热，三个大男人几乎都只是穿着背心，脖子上搭着的擦汗毛巾也是湿辘辘的。

这时候货车的时速可真不快，最高时速也就是六七十公里，而满载货物之后也就是30到35公里之间。

几十年后，一辆电动自行车如果关掉了限速器，基本也能达到这个速度。

开始的时候，张旭对于外面的一切还是十分好奇的，特别是出了四九城之后，虽然他接收了前身的一些记忆，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这几个月里面他也只是在四九城转悠，这一次的长途他才算真正看到属于这个年代的风貌。

真穷呀，到了这个年代这么长时间，张旭本来已经认为自己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落后，但是真正出了四九城的地界之后他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落后。

在四九城的地界里面，还可以看到那些两边树木中间笔直被绿荫环绕的公路，但是出了这里之后，大部分的公路就变成了那种黄土层路面，上面还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煤渣的颗粒。

在这样的道路上面并没有多少汽车，来来往往穿梭的车辆基本上以驴车和马车为主，还有很多背着行李埋头向前的11路。

道路两侧是大片的农田，种下的玉米已经长到膝盖的位置，田地里面零星的可以看到一些穿着补丁衣服身躯干瘦农民在那里除草松土，有一些光着屁股的孩子在田埂上跑来跑去。

零星的村庄离公路也不是太远，二层小楼不用说了，甚至连砖瓦房都很难见到，大部分都是那种土坯和茅草做成的房屋。

只有那些马路穿过的所谓乡镇，可以看到道路两侧成排的砖瓦房，基本上就是些供销社、粮食收购点或者是国营饭馆，在那些红砖的墙壁上还粉刷着各种各样的标语。

他们当天的中午饭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一个小乡镇里面解决的，干粮就是掺着白面的发糕，这是出发之前厂里的食堂专门给做的，这个年代能吃到玉米白面发糕，已经算是顶好的伙食了。

发糕加上咸菜疙瘩，也是只有轧钢厂这样的大厂才能够提供这样的伙食，最后再来上一碗透心凉的井水，真的是浑身都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