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山
妙清山上，古树参天，有一处地界怪石嶙峋，石林耸立，看起来凶恶无比。
原本寂静的荒林中此刻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当先是一个人影，他身形矫健，一路上借助山石树木，几个起落之后就消失在了石林之中。片刻之后，一道虎影紧随而来，它的眼睛瞎了一只，身躯上也遍布伤口，鲜血顺着皮毛汩汩而下，残存的独眼之中透出凶狠的煞气，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它在石林外面停下，踌躇不前。
刚刚的教训告诉它，那个人类虽然渺小，但极为狡猾，一不留神就会丧命。
陆沧躲在一块石柱后面，沉重的喘息着。这已经是他进入妙清山第三天了，算上那条妙清王蛇，他已经猎杀了三头野兽，肉身之中充斥的力量一时间让他飘飘然，竟敢打起了丛林之王的注意。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丛林之王的实力，尽管他准备充分，提前制作了数个机关，这足够其他凶兽死上好几回的机关，却收效甚微，最终功败垂成。陆沧使出魂道‘噬魂’之术，也只是刺瞎了一只眼睛而已，不料这却激起了老虎的凶性，他无奈之下，只得一路逃窜，并逃到这石林之中。
“吼—”一声虎啸忽然从石林外面传来，陆沧头皮一紧，强忍住探头的欲望，抓紧时间运转起呼吸法，恢复力量。
经过几次的尝试之后，陆沧也发现了一些小技巧。这些灵气虽然无法化为己用，但却有滋养肉身的作用，这让他恢复的速度大大提高。
这边陆沧正在恢复，外面的老虎却有些急躁了。它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但伤眼中持续的疼痛却让它有些吃不消，这让它更加愤怒！它几次想进入石林，但都停了下来。伤眼时刻提醒它，那渺小的虫子不容小觑。
忽然！它的眼中一道人影一闪而逝！它迟疑了一下，又停了下来，没有动。
“该死！”陆沧暗骂一声，这畜生上过一次当之后，再想勾引就很难了！看来，还需要再加一味料。
静静舔舐着伤口的丛林之王忽然停了下来，盯住了远处的那道身影。
那条虫子的气息似乎弱了很多！
它虽然不通智慧，但却有一套独有的辨别气息的方式。它只犹豫了短短一刹那，就起身追了上去。陆沧一见老虎动作，急忙闪身躲进石林深处，同时恰到好处的吐出几口鲜血。
眼前在杂草掩映之下，是一个深坑，若不是他有魂道在身，只怕也会掉下去。
“如此地势，作为你的葬身之地，也不算辱没了你！”陆沧如此想着，动作却丝毫不慢。这畜生的智慧不低，他必须做足了样子，才能骗得过它。
“吼！”老虎一声大吼，直冲陆沧扑来。陆沧一个翻身，躲过虎爪，手中长棍击出，直冲伤眼而去！
关键时刻，老虎竟在空中一个转头，躲开了这一击。陆沧眼神冷冽，一击不中，脚下用力，跳到一个石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老虎。
老虎俯下身子，长尾甩动，围绕着石柱发出威胁的低吼，陆沧岿然不动，眉心魂道天眼之中光华流转，老虎的动作在陆沧看来慢了许多，它浑身肌肉的状态也都呈现在陆沧的眼中。
这是魂道天眼赋予他的神通，若非如此，他还没有勇气惹上老虎。
就是现在！
陆沧握紧手中长棍，下一刻，就见那老虎跃起扑了上来，口中浓郁的血腥之气从它口中喷出，即便他已经面对过好几次，但还是被熏的不轻。陆沧皱着鼻子，手中长棍一甩，作势就要击中伤眼，老虎独眼之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狡诈，正欲故技重施，却失去了长棍的踪迹。
什么？！怎么会！！老虎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陆沧浑身肌肉鼓胀，力贯长棍，招式猛然一变，宛如一道长枪一般，朝着老虎暴露出来的下体击去！
“咔嚓”一声过后，长棍应声而断，陆沧狼狈的倒在地上，握紧手中断棍，盯着老虎翻滚。凄惨的叫声响彻石林，就连陆沧也感受到一股凉意从下体传来。但他却丝毫不敢大意，受伤的野兽最为危险。
果然！老虎哀嚎了几声过后，又重新站了起来，独眼中充斥着仇恨！但是两条颤抖的后腿却出卖了它。
陆沧不动声色，悄悄挪动了两步，身后就是茂盛的杂草。
直到听见深坑之中传来沉闷的响声，陆沧这才心有余悸的放松下来。云从龙，风从虎，老虎作为与龙相提并论的存在，其威势不容小觑。
两个时辰后，陆沧终于走出石林，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头虎魄的怨气已经快到了成煞的程度，若非魂道正好是阴煞之魂的克星，陆沧的复仇之路只怕就要结束了。
不过，此行虽然冒了如此大的风险，但收获却是不菲。
魂道天眼在吞噬了虎魄之后，虽然还没有重新开启，但却诞生了一样新的神通。陆沧举起右手，食指上面陡然冒出一团幽深青火，可以从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那头虎魄。陆沧给这道青火取名为“冥火”，毕竟这是从魂道中诞生，又是汲取了兽魂而成。
他能感觉到这冥火的巨大潜力，里面的那头虎魄虽然还在沉睡，但他若有足够的魂力，将它召唤出来并不是难事。更别说这青火还有一个更实用的作用，那就是炼化血肉精华。那庞大的虎躯被青火一烧，一身精华全都被凝练为一滴血液。
陆沧服下那滴血液之后，顿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原本干涸的身躯受到滋养，正在飞快的吸收血肉精华。他的身体也逐渐丰盈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瘦，但却也已经不是当初那副皮包骨头的模样了。
这青火省下了陆沧很大的功夫。他原本只能用吃的方式吸收血肉精华，这种方式不仅速度缓慢，而且效率极低。由于他没有相应功法，全部精华能够吸收五成就已经顶天了，但是青火煅烧凝练的那一滴血肉精华他却能够做到全部吸收，更何况，青火凝练的恐怕并非只是血肉精华那么简单，他试着一拳打出，却有一阵虎啸之声同时响起。
陆沧收回拳头，满意的点点头。他曾经有一位教拳的师傅，拳脚挥动之间也有虎豹之声，气势骇人，与他对敌的若是心智稍差一些的，只怕一接手就会败下阵来。
但那是拳师数十年勤学苦练的结果，还有天赋的缘故才能练成如此威势，如今他如此轻松就得到了，自然是欣喜无比。虽然他的虎啸与拳师的虎豹之声有所区别，但作用总归是大差不差的。
只是，这新的力量还是要好好练习才能做到圆润如一，最起码也要做到收放自如才好。
思索一番后，陆沧便决定先下山，如今他肉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何况还要熟悉他新得来的力量，在完全熟悉力量前，还是不要轻易上山了。
妙清平原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这里平原广阔，人眼也很分散，人家大多都是前桑后槐，四周则是广阔的农田。
山经上站着一个人影，正在那里眺望，只是天色太暗，这人影四下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只好回到屋里，祖孙二人关上房门开始吃饭。
陆沧来时，正巧看到水颜走进院子，却刚好没有注意到陆沧的到来。
只是刚到院门处，却停下了脚步。如今他耳聪目明，院门离茅屋有三四丈远，屋子里的说话声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奶，我今天听货郎说了件事，列缺城陆家被灭门了！”
“有这种事？陆家以前可是在咱们原上收过粮食来着，那么富有的家族也会被灭门吗？”
“那当然了，老惨了，我听人说，数百口人，一个活口都没有，天亮的时候才被人发现！那场面，啧啧啧，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啊！”
“你个死丫头，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不过，那陆家数百口人无一幸免吗？”
“那是当然，那陆家家主都成了好几段，还有那个陆家的公子，说是被人扔到山上乱葬岗，几天才被人给发现的！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直接就给挖个坑给埋了！啊—”
“嗯？怎么了？”
“奶，那，那个人棍，他好像说他叫陆沧？！他……”
“孙儿，不管他是谁，既然他到了我们家，这就是缘分，我们好好待他就行了。就算他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心里不定很难受吧，你可千万不要在他旁边提起这些，免得他伤心。”
院子里站着的陆沧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意，无尽的委屈直冲眼眶，泪水打了两个圈，终究是没有落下来，他深呼一口气，慢慢朝着屋子里走去，水颜的脆生生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奶，我肯定不会说的。他应该不会来了吧！这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人也真是的，要走了不给个话。”
“他或许只是散散心而已，换做谁碰到这种大难，都不会好过的。哎，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知道了，奶，你别说了!”
“哎，你这丫头，怎么哭起来了。乖孙儿，是奶奶不对，奶奶给你道歉。”
“奶~呜呜呜~你都只记得他，连你孙子都不关心！”水颜脸上挂着泪珠，越说越激奋，最后夺门而出，岂料一出门就撞到了刚走进院子的陆沧。
“你，你来了？！快进来吧，屋里还有饭，吃点吧！”
陆沧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他随即快步走进屋子，掩饰自己的心绪。
吃饭时水颜与她奶奶一直喋喋不休，他们说起平原上丰收的稻田，说起妙清山上的猴群，后来又说起她年轻时走过的山山水水，奇闻轶事，各地的方言模仿的惟妙惟肖，水颜笑嘻嘻的应和着她奶奶，陆沧静静地吃着米粥，心中的寒冰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融化。
吃过了饭，陆沧躺在床上，心绪纷飞，难以入眠。
“或许，这里也挺好的吧！”这念头只是一转，就被他抛到脑后，“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我陆家上下数百口人命，我手中既然有刀，若不报仇，有什么面目存活与世！他日待我修行有成，定不放过一个凶手，我失去的，定要百倍偿还！”
一念及此，陆沧就再也睡不着觉。他悄悄推开房门，来到不远处的竹林之中，以手为刀，砍下一根竹子拿在手中，练起了家中传承的枪法。
竹林茂密，地上更是湿滑无比，但陆沧的身形却是敏捷迅速，手中竹棍舞的虎虎生风，但却碰不到一棵竹子！
这正是他家中传承的枪术—霸王夺命枪！以往的时候，他嫌弃这套枪术太过繁复，而且完全配不上它的名字—霸王两个字。所以他虽然在父母的逼迫下强行记住了枪法，但从来没有真正熟悉过。
如今练习起来，却终于体验到了这霸王夺命枪的精髓与可怕之处。这枪术中虽然与其他枪法大为迥异，但对力量的使用却要求极高，攻击角度也是及其刁钻，说得上是神鬼莫测，他以往记住的只是枪术之形，如今习练之后，细细品味之后，才发现这枪术的精妙之处。
“嘿！”一声大喝，陆沧浑身肌肉暴起，竹棍以风雷之势递出，准确无误打中了一片刚刚落下的竹叶上面。
短暂的宁静过后，一阵风吹来，那片竹叶竟然碎成粉末。这就是霸王夺命枪的第一层境界—风起青萍。
霸王夺命枪共有七层境界，其招式不过只有七十二招，但其心法却有两倍之多，此枪术入门容易，第一层虽然只需要些毅力就可以练成，但却是极为重要的一层。所谓风起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这句话同样是霸王夺命枪的总纲。往后则是越来越难，陆家最高的也不过第三层鸿渐于陆而已。
陆沧手中一松，竹棍顺势掉落，但就在掉落途中，竹棍也四分五裂，爆裂开来。这竹棍竟是承受不住陆沧的力量。
“可惜！”陆沧暗道一声可惜，霸王夺命枪极为考验力量的把控，这竹棍爆裂就证明风起青萍还没有练到家。家中曾经收藏着一杆玄铁长枪，只是随着陆家覆灭，那杆长枪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如今想找到一把趁手的兵器，却已经不是这么容易得事情了。
“嗯？”就在陆沧正准备调息之时，却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顿时警觉起来，若非是他刚刚练完枪，状态都被调动起来，只怕还不会发现。
只是当他仔细寻找之时，却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似乎他刚才的感受不过是幻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