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锅（下）

服务生王玉出了包间，又被一桌客人唤去。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王玉盯着眼前这位皮鞋锃亮的中年先生，他头顶的头发已经寥寥，在灯光的照耀下，头颅发着昏黄的亮光，脸上露出几分厉色，让王玉本能地觉得这人不好惹！小心翼翼地等着他开口，桌子上其他男人正在一个劲的起哄，喝酒，喧闹的声音和眼前神情冷肃的“秃头”，让服务生王玉想不顾一切，逃出包间。

男人眼睛在菜单和餐桌之间不断游走，王玉站在一旁如履薄冰。

“给我再加一份肥牛卷，两份虾滑，两份巴沙鱼，一份鸭肠，要快！你们这什么效率？半个小时菜都上不全，我们的领导都等饿了，再慢吐吐的就等着拿差评吧！”秃头男人拿着菜单，指着王玉发泄了一通，他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很害怕被桌上的人听到。

“好的，先生，我马上下单！”王玉听到要给差评，心里咯噔了一下，现在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给自己一个差评。

“老徐，干嘛呢，来，快来喝酒！”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向秃头走来。

秃头语气生硬跟王玉说：“快一点上菜！”然后立马转身，堆着一脸的笑对那人说：“来了，王总！”用手扶住走路左右摇晃的“王总”。

王玉像逃命似的逃出了令她感到窒息的包间，整个人靠在包间的墙上，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胀胀的，上不来也下不去。

经理从楼道尽头往包间走来不耐烦说：“王玉，你干嘛呢，上班时间发什么呆，我看你是太闲了吧！”

王玉听到经理的声音立马尴尬的站好，怯生生的说：“经理，我就靠了一分钟，我马上就去后厨，上菜。”

经理目光犀利，紧紧的盯着王玉，不屑道：“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在上班时间搞小动作！”

王玉低着头，从经理面前小跑而过，她始终能感觉到经理的那双眼睛在她背后紧盯着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直到转角处，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脚步慢下来，前往后厨。

后厨里面很嘈杂，机器声音和躁动的音乐，让人感到很烦躁。

“6号桌，刚刚下单的菜有做好的吗？王玉提高嗓门，向传菜房阿姨询问。

“都好了，你去端吧！”阿姨语气硬，脸色难看，似乎王玉说了鬼话。

王玉默默的端了菜品，放在车子上推走了，心想：这里的人为什么都给我脸色看，顾客和经理也就罢了，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打工的，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

王玉越想越气，越气走得越快！

在6号包间门口，王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才鼓起勇气敲门进去。

包间内杯盘狼藉，七个男人东倒西歪，不断的争论，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们，此刻都说着脏话，彼此打趣，其中有两个人在热烈的讨论“女人的胸”。似乎没有人看到王玉进来，王玉不敢抬头看他们，只低头上菜，心想上完菜就可以滚出去了，以免这些人“兽性发作”。

“唉，你快点，怎么磨磨唧唧的，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们带上！”秃头男突然开腔道。

王玉听话的回答：“好的好的，马上就走。”

从6号包间出来，王玉已经身心俱疲，刚要去后厨，一道女声叫道：“服务员，你好，我们还有一盘肥牛还没有上，你帮我们催一下！”王玉知道这是刚刚4号包间的女生。

王玉立马反应过来说：“哦，好的，我去帮您看一下，您稍等一下！”

小雨说：“谢谢姐！”

四号包间内思思说：“小雨，怎么说。”

小雨：“她说，她去看让我们稍等一会儿。”

琪琳也不耐烦起来，刚刚她一直在修图，菜没吃几口，等她修好图，只剩下她最讨厌的青菜和一个鸡爪，本来心情就已经有点糟糕了，现在还有一个菜没上，便道：“这儿的服务太差了，我一定要给个差评。”说着就在大众点评APP发了一条差评。

其他几人也觉得服务不够周到，便也默认赞成差评了。

王玉来到后厨，语气也不太好问阿姨：“四号包间的肥牛卷摆好了吗？”

阿姨瞪了她一眼，装作没听见，继续摆她的盘子，另一个在传菜房的中年大叔说道：“那边桌子上不是有嘛，自己端就行了！”

王玉不做声端了肥牛就走。

“美女们，你们的肥牛来了！”王玉笑着说道，小雨道了谢，琪琳和思思没有理会，低头吃东西，婉婉抬头看了一眼王玉，也继续吃东西。

四个人吃完肥牛就准备走了，刚走出包间，就在楼道里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跟女服务生说着什么，西服男似乎很生气，刚刚的女服务生低着头，像极了老师训小学生的样子！

经理看到四号包间里走出来的女孩子，立马停住了对王玉的训诫，站在过道笑着说：“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小雨看着服务生红红的眼眶，觉得她有点小可怜，等她们走远一点，训斥的声音又响起来，“又一条差评，再来一条差评你就滚蛋！”四个人听到这句话，默契地放慢了脚步，没人回头看服务生的样子，也没有人说话，只是继续默默往前走。

王玉看着女孩们离去的身影，心里苦涩，经理刚刚跟她说4号包间给她打了一个差评，可自己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所有的委屈涌入心头，王玉只感觉眼睛酸胀，脸颊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