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死亡
倪鹤阳醒来之后，陈穗穗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
这一天，趁着陈穗穗不在，傅彦亭和云琛跟着这个医院的主治医生说着他的身体情况。
傅彦亭实话实说：“你自己也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你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倪鹤阳自己也有感觉到，原来死亡的来临是感觉得到的。
“你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你必须在医院就诊，云琛的建议我合理接受，你应该和家属说清楚你的身体状况。”傅彦亭如同机器一样，工序化的说着任务，但又冷漠无情。“你的情况不允许耽误任何人。”
他在实事求是，站在上帝视角的不会去切身体会每一个人的感受，只会按照事情原本方向去思考。
云琛拉住他，别再说了。
倪鹤阳没有怪他，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人走后，他整个人瘫坐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耀眼，拿起身边的镜子，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体重一边比一天轻。
陈穗穗进来就看见他在照镜子，她放下刚买好的水果，搬着小凳子，坐到旁边。
“我今天买了你喜欢吃的青提。”陈穗穗笑嘻嘻的看着他。
“穗穗我感觉我变得不帅了。”倪鹤阳摸着自己的脸庞。
陈穗穗接过镜子，很诚恳的拉着他的手：“没有啊，你一直都很帅，现在只是瘦了点，棱角更分明了，你怎么能质疑自己呢。”她一直都很会提供情绪价值。
倪鹤阳被她夸的心海怒放，下一秒有正色起来：“穗穗，明年我不能复学了。”
陈穗穗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想避开他的目光，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准备削皮。
见她不回答，他又继续说：“穗穗，你可以帮我挑一张最帅的照片吗？”
他想拿来当遗照，陈穗穗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苹果上，苹果被她削的破烂不堪。
他叹了一口气：“穗穗，我活不过这个冬天，我有可能今晚就死了，也有可能明天就要死了。”
陈穗穗将那个苹果递过去给她，扯出一抹看起来很好看的笑容，眼眶早就红透了。
“吃苹果。”
倪鹤阳毫不犹豫接过去，两个人一瞬间无言，吃着吃着，苹果为什么是咸的。
“倪鹤阳，你在跟我说遗言吗？”陈穗穗说。
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不想你死，我还没穿过婚纱。”
倪鹤阳也很难受：“寻梦环游记里面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死亡不可怕，遗忘才是最可怕的。所以你不要忘记我，我不怕死，我怕你不记得我了。”
陈穗穗征了一下：“我不会忘记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倪鹤阳温柔揉了揉她的脑袋。
倪鹤阳说完这些，感觉身子的担子都卸了下来。
该说恋人之间是否有心有灵犀，应该是有的。
陈穗穗嘴唇微颤：“阳阳，你喜欢哪个季节？”
“夏天。”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五岁的时候，你那个时候缠着陈叔买冰棍。”
倪鹤阳似有所感，即使声音已经十分虚弱：“我的每个夏天都有你，但是我们每个冬天都经历离别。”
“我不喜欢冬天，冬天没你。”
陈穗穗握紧他的手，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听他讲。
“我的房间抽屉，有我送你的礼物。”
“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这句话一出同那日重合。
说完，倪鹤阳似有所感，他敲了一下大腿：“哎呀，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一觉。穗穗，你能买一束桔梗给我吗？”
陈穗穗不知道怎么办，他捏捏她的手心：“去吧。”
“你不跟我说再见吗？”陈穗穗红着眼眶。
“再见。”倪鹤阳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醒来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做到了，他要和她好好道别。
但是他似乎做不到完美。
陈穗穗忍着泪水出了病房，见到一直在门口的云琛。
“云琛哥，你能好好看着他，等我回来吗，我很快。”陈穗穗说。
云琛不忍，但只能点头。
陈穗穗跑着出去医院，付余见她着急的样子赶紧跑上去：“上车，你要去哪？”
她毫不犹豫的骑上摩托：“去最近的花店。”
“抓紧。”
倪鹤阳躺在病床上，身体疼痛难忍，感受着生命一点点的流逝。
云琛连爬带滚的进到病房，倪鹤阳的生命体征在下降。
他想叫医生，倪鹤阳拉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舅舅，对不起……”
监护仪发出一连串声音，云琛手毫无生气的垂了下来。
“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云琛即使再坚强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到了花店，陈穗穗没等喘口气就直奔店员：“给我包一束桔梗。”
“快一点可以？”陈穗穗很焦急。
付余刚收到信息，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在面对手忙脚乱的陈穗穗。
他双手抓住她：“穗穗，冷静。”
陈穗穗满脸的泪水。
“他还在等我。”
店里刚好有一束包好的，店员递给她。
陈穗穗露出笑容。
付余皱着眉头，满是心疼：“穗穗你听我说，你要做好准备，倪鹤阳离开了。”
陈穗穗的笑容僵住，双手垂了下来。
“不可能，我们赶紧回医院。”
付余嗯了一声。
回到医院，看着傅彦亭和云琛围在病床前。
身边的医生给病床上的人盖上白布。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哭不出来，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她上前，颤颤微微掀开头顶的白布，看到熟悉的面容已经没有任何生气躺在那。
“假的吧…….”她不愿意接受，到嘴边只剩下这句话。
云琛拉住她：“穗穗，这是真的，你先回家，好吗。”
云琛没有注意力度，付余拍拍他的肩膀：“我带她回去。”
“穗穗，先回家吧。”
陈穗穗眼神空洞，他轻轻一拉，她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那束桔梗被她放在床上。
傅彦亭低声说了句：“节哀。”
付余没有直接带她回家，骑着摩托车到处兜风，她现在需要冷静。
骑着骑着就来到了海边，付余停下车来：“要不要下去走走。”
她嗯了一声，海滩上的人都在放风筝。
“我可以买一个玩玩吗？”
付余没有说话，直截了当去买了一个最漂亮的给她。
陈穗穗接过之后，看到很漂亮的风筝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笑了一下。
她没放过风筝，第一次上手，付余拿着风筝，陈穗穗一边放线。
但就好像是捉弄她一样，一直放不起来。
陈穗穗看到的时候，心里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
付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带她到一个少人的地方，将外套盖在她脑袋上。
“哭吧。”
付余知道她也到临界点了。
陈穗穗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海浪一遍遍拍打，付余给她一个人的时间，他到小摊贩那里买了两个椰子。
将其中一个放在她面前。
哭完的时候，陈穗穗才终于认清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