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米莎:『第一次救赎』
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白天是以太列光鲜亮丽的一面,而夜晚,繁华商铺的霓虹灯掩盖不了城市的阴暗面,就像有些人生来就苟存于黑暗之中。
以太列拥有高度发达的排水系统,循着一条臭水沟的足迹向城外走去,它经过了繁华的商业地区,若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能听到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脚步声。若是潜下心来细细回味,还能听到贵妇人们身上金玉华贵的珠宝的撞击声,从中也许能听出穷苦人家的哀叹声。继续沿着水沟的足迹向城外走去,接下来会路过一段寂静无声的小道,路旁横七竖八的是穷困潦倒的苦命人,他们投向下水道的目光,就像伏在下水道边的老鼠窥探人类的幸福的目光。该告别这群穷苦的人们的,你应该继续沿着它的足迹向人烟逐渐稀少的郊外走去,臭水沟最终流经了一家座落在以太列郊区的旅馆。
一名身着朴素的年轻人踏上了旅馆的木台阶,台阶已经很久没有维护了,一走上去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年轻人进到旅馆后先细细观察了四周的环境。与其说这是个旅馆,不如说这是个破旧的双层小屋。木制的地板早就布满了发霉生出的斑点,天花板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就连墙壁也是黑黢黢的,像是被烟熏过一样。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将自己腋下夹着的法典放在了桌子上。
听见有人走进了旅馆,一对夫妇立刻迎了出来,男主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张脸涂满了浓密的胡子,看起来像只炸毛的猫,女主人非常瘦,给人一种皮包骨的感觉,年轻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瘦的人,看起来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骨瘦嶙峋的女主人吹倒在地。
“这位帅哥,你要住房么?我们旅馆可是非常公道的!”,女主人笑盈盈地迎了上去,为年轻人倒了一杯茶,年轻人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虽然这旅馆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茶倒是选的不错,年轻人心里想。
“女士,你知道86区在哪里么?我刚从别的地方调来以太列城区,想找个地方落脚。”
女主人一听到“86区”这个词语气就瞬间冷淡了下来,86区是穷鬼地的聚居地,一般人除非穷到一定程度,不然不会去那种地方的。看来这个眼前的穷酸小子没几个钱,不过他桌上的那本书倒看起来挺不错的,封面用烫金的牛皮纸包着。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了,你随便问问躺在地上的人就行了。”女主人收起了茶具,用食指点了点男主人,示意他上前接话。
男主人搓着双手,一脸贼相的样子看起来不怀好意。他指了指旅馆二楼说道:“朋友,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在这里歇下吧。”
“也行,你们这里多少钱一晚?”
“一万以太列盾一晚。”
男主人说出这句话时仍然揉搓着自己发黑的双手,脸上的胡子随着肺部的起伏摆动着。
“一万?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他表示这个价格已经可以在以太列市中心的豪华酒店住上几个晚上了。
“您若是不想住房也行,先把茶钱付了吧,这是从周朝运过来的宁红茶,八千以太列盾一杯,如果您考虑住房的话,茶钱可以免了。”
听到这里,年轻人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厌恶感,虽说宰客这个现象在各地都屡见不鲜,但是一下子宰这么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就一杯茶,收这么多钱?你们就不怕我去审判院告你们非法经营吗?”,年轻人从包里掏出几百以太列盾拍在桌子上,将法典重新夹在自己的腋下,收起东西就准备走出旅馆大门。
“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要么把茶钱付了,要么你今天就交代在这里!”
男主人拦在年轻人的面前,他雄壮的身躯几乎高出年轻人一个头,他将双手张开,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女主人冷冷地站在一边,用鉴赏家的眼神打量着年轻人,仿佛在评估年轻人这一身行当到底值多少钱。
“我劝你让开,我不想对你出手,赚钱的路子有很多,走宰客这条路多少有点不厚道了吧?”
年轻人用手轻易拨开了拦在门口的男主人,这让男主人大吃一惊,这名年轻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瘦削的大腿甚至没有自己的手臂粗,这样小的一具身体里居然藏着这么大的力气?
男主人用双手从年轻人身后勒住他的双手,浓密的胡子在他的头上蹭来蹭去,在扭斗的过程中,一本证件从年轻人的衣服内袋里掉了出来,年轻人卯足力气将手肘往后用力一拱,突如其来的大气打得男主人喘不过气来,他连忙松开了年轻人,捂着胸口倒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身体素质不错嘛,肋骨居然没有断,我原本不想惹麻烦的,这毕竟是我来以太列的第一天。”
年轻人拾起地上的证件,将其摊开展示给男主人看。
“我是审判院新来的『法官』,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以太列律法,我代表祂的旨意对你发出警告,停止你非法侵害他人合法利益的行为。”
男主人冷笑了一声,“就你这新来的法官也想管我?按照以太列的律法,法官只有审判权而没有执法权,你如果作出逮捕我的行为,那么就是越界行使权力,你也不想审判院知道你越界吧?”
“看来你是知法犯法,这是对律法的蔑视!罪加一等!”
“『大审判官』在此对你发出逮捕令!”
听到年轻人的喊声,男主人几乎要笑出了声,“大审判官?开什么玩笑?这么年轻的大审判官?以太列谁不知道史上最年轻的大审判官也才三十多岁,就你这毛头小子也能当上大审判官?”,男主人从腰间抽出了藏了许久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年轻人,仿佛下一刻杀人的子弹就要从枪膛里窜出来。
年轻人眯着眼睛看了看男主人手中的枪,慢条斯理地说:“这个枪型,不像是军队的型号,看样子应该是民间自制的,持枪暴力威胁法官,非法持械……你的罪名越来越多了,希望你能交代你这把枪哪来的,如果你的态度诚恳,审判院可以考虑从轻处罚,大家都不想面对那个最糟糕的情况,不是么?”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你不付你应该付的钱!”,男主人脸上的皱纹拧在了一起,他那像因干旱而龟裂的大地一样的皮肤变得通红,像是火山将体内的岩浆喷射到地表,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红色地块。
年轻人最不情愿发生的事情发生了,男主人扣动了扳机,子弹以每秒一马赫的速度射向年轻人,铜制的子弹刺破空气,其内部的火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在年轻人体内来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
年轻人拍了拍手中的法典,像变魔法似的掏出了两对手铐先将男主人拷上了。男主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被年轻人轻松拷上了“银手镯”。
“(*以太列粗口*)你干了什么(*以太列粗口*),他妈的老子的子弹呢?”
“随手打掉了。”,年轻人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拿起手铐走向女主人。
“法官大人!法官大人!求求您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丈夫就是太心急了,他不想这么做的,求求你了!法官大人!我们是小本生意,平时从来不干偷抢的事情,都是误会!放过他吧法官大人!求求你了!”,女主人双手合十摆出一副乞求的姿态,她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哭求饶。
“起来,无论如何,你们都得和我走一趟。”,年轻人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爹喊娘地求饶,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求饶,他看不下去人们那乞求地姿态。
年轻人将男主人拖到一边,拿出绳子把他捆了起来。就在他动手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那是一名脏兮兮的少女,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是不健康的苍白色。她看起来长期营养不良,一具小小的身体只剩下骨架了,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缺了一角的瓷碗,碗里装着一些钱,不用猜也知道,她刚从外面乞讨回来。
“姑姑,这是……?”,女孩见有一位正在拿绳子捆她的姑父,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一名少女?难道还涉及拐卖人口?”,年轻人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迅速给男主人来了个五花大绑。女主人见到乞讨回来的少女,顿时心生一计,她冲到门口,左手一把将少女拉过来,右手用刀死死地架着少女的喉咙,她疯狗般地吼道:“把枪给我!然后放了我丈夫!(*以太列粗口*)不然我就杀了这赔钱货!”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胁迫给吓了一跳,她一下也不敢动,她怕脖子上的刀下一秒就捅进去,她知道她姑姑真的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姑姑,不要杀我好不好?我还能给你们讨更多的钱……我也能给你们干重活……,以后我会少吃点饭的……,留米莎一条命吧……”,少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女主人,眼睛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眼泪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流出来,她怕死,怕得要死,她答应过父母,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米莎,如果我们不在了,你就跟着姑姑一家吧,你爹爹没什么本事,你和我受了很多苦,爹爹没办法活到你长大的那一天了……,米莎,你要好好活着,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替我看看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爸爸的话依旧在少女的脑中回荡,她想活下去…………
“(*以太列粗口*)住手!把刀放下!我把枪给你!”,年轻人把枪抛给女主人,女主人一只手挟着少女,另一只手拿着刀,想要接住手枪就必须腾出一只手。女主人见年轻人把枪丢了过来,就把右手的刀丢在了地上,还未等刀刃弹在地上,一本法典就砸向了女主人的脸上,几滴鲜血溅在发霉的木质地板上,女主人惊叫着,身体向后倒去,她的鼻子被法典砸得鲜血直流。
“这下子又加了两项罪名,虐待未成年人,以及蓄意谋杀他人。”,年轻人也给女主人戴上了“银手镯”,他将两夫妻捆在一起,捆完后便把他们丢在了一边。他蹲下身扶起惊魂未定的少女,虽然已经脱离了险境,少女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她呜咽的声音将她的恐惧一览无余地表露了出来。
“没事了米莎,你安全了。”,年轻人抱了抱哭泣的少女,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抹去了少女脸上的眼泪,“女孩子哭了可就不好看了,都过去了,你姑姑一家对你做了什么?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说出来,没事了。”
少女听完年轻人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将这些年受的委屈和难过都融进了落在地上的泪水里,少女这些年受过的苦难打湿了以太列的地面。
“还能自己走路吗?”,年轻人押着两人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看了看少女,他从包里拿出了面包和水递给了少女,“饿了吗?吃点东西缓缓。”
少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面包,撕开包装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年轻人走在前面,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就这样在门口停了一会,清凉的雨滴落在他的掌心。
“现在下雨了?真不是时候。”
“没办法,只能等雨停了再去审判院了。”
年轻人回到刚才坐的地方,捡起地上的法典,用手帕擦去了上面的血迹,刚准备打开法典,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回过头朝少女笑了笑。
“来聊聊天吧,刚才我偶然听到你叫米莎,挺好听的名字。”
“好……”,米莎怯生生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她缩着身子挪到年轻人身边的位子,年轻人比米莎高了一个头,两个人坐在一起真像一对兄妹。
“对了,我叫贾斯特伯,是一名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