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宋太祖,初恋萧太后,友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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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权不下县

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冯良建也不藏着掖着了。

“两年前,我曾和刘崇、当时的砀山县令一起去给赵敬赵刺史拜寿!

也献出两只仙鹤。

在刺史府见过赵公子,当时就看出公子绝非池中之物,

今日补缺砀山县令,可谓实至名归。”

刘崇回忆了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你不提,我都给忘了。”

晚唐刺史,相当于现在地级市一把手,从三品到正四品之间;

县令相当于现在区县级一把手,从六品到正七品之间。

县令负责政务、税收、治安、牢狱,还要负责兵户的军事训练、军队补给、军人招募,以及工业、农业、商业各方面。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不是开玩笑的。

在古代“皇权不下县”的大环境下,当官当到了县令一级,即便只是小小七品县令,也能轻易让普通百姓家破人亡。

要是当到刺史一级,那就更厉害了,一声令下就能让自己管辖下的普通百姓家家灭门。

赵弘殷不仅自己是个县令,还有个当刺史的老爹,也难怪家大业大、砀山豪强冯良建会多想。

冯良建在衙门里有人,奈何赵弘殷来砀山县压根没去衙门报道。

反倒去了表哥刘崇家,还和表哥刘崇微服私访到他的青楼里,点最便宜的包间,吃最便宜的酒菜,两个人只选了一个最便宜的青楼女子。

这事要传出去,知道的,是他赵弘殷年龄小不懂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砀山县首富冯老爷,活得不耐烦。

羞辱刺史儿子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打赵刺史的脸呢?

又有谁知道,他可是准备好了大四喜菜肴。

这大四喜看着复杂,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光准备,就准备了半年时间,就想留个好的第一印象。

接风宴,原本应该在砀山县最大的酒楼——砀山县大酒楼举行,还会邀请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

散场之后。

第二场,才会来群芳楼,给他安排歌舞表演。

谁曾想,这赵县令不守规矩。

难道是眼红他的产业?

关键赵弘殷还有这个实力。

要是搁年轻时候,冯良建大不了一刀捅了县令,重新贩私盐,当土匪。

但现在家大业大,富裕生活过久了,冯良建不想再过那种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

不就是要钱吗?

大出血就大出血吧。

假如真要刘崇顶替他,根本不可能有他冯良建刮的更多。

刘崇心不够狠,不是这块料。

要想任上多捞钱,还是要靠他冯良建,就跟前几位县令一样。

这叫各有所长,各取所需,这也是他在砀山县十几年屹立不倒的底气。

赵弘殷觉得周围人都很畏惧眼前之人,可他平生最看不起这种欺负弱小的资本家、黑社会。

“才高八斗都被你看出来了,具体哪里高了?详细说说。”

冯良建感叹:老狐狸教出的小狐狸,的确比一般的县令更会敲打他这种可怜又弱小的商贾。

大字不识几个的冯良建根本不可能知道赵弘殷哪里高啊?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赵弘殷身旁的两位花魁嘴很甜,诉说着对赵弘殷的仰慕,一看他,就知道他才高八斗。

赵弘殷问她们具体自己写出什么有名的诗词来?

左右两位花魁只能支支吾吾。

毕竟,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会有多少见识呢?

上席的人一共7人,赵弘殷左右花魁各一个,刘崇和冯良建身侧各一个,三男四女的格局。

坐在刘崇和冯良建身旁的花魁,自是知道谁是宴席中的主角,立刻吹捧赵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似乎是要转移话题。

赵弘殷觉得她们的演技,略显浮夸,进步空间巨大,依然不为所动。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锦衣官服,正气凌然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去年的县乡级、州府级考试,大人都考了第一,可谓是二元及第。

要不是黄巢起义,无法殿试,恐怕连中三元,大人也如探囊取物一般。

连中三元,难道还称不上才高八斗吗?”

看着穿官服的人,猛然推门进来,赵弘殷的腰立刻就弯了下去,腿都软了。

想到这时候此情此景是合法的,这才把腰又挺直了。

听到对方是在夸奖自己,不自觉的把头又微微抬高了一点。

要是刚才那个像热芭的女舞者月里朵在这,听到这话就更好了。

官服青年又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治学,当学我的刺史父亲》和《为官,当学我的刺史父亲》两篇文章,都被全州士子奉为瑰宝,口口传颂。”

来人的第二句话,让赵弘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冲这标题,哪怕正文一个字不写。

哪个下属敢扣一分半分的,还想不想混了,必须满分。

饶是赵弘殷脸皮够厚,也不得不想办法转移话题。

“你是?”

还未等官服青年回答,冯良建先开口了:“犬子冯道,与县尊参加同一场州府级考试,当时应该有过数面之缘,现任砀山县主簿,在大人手下做事,都不是外人。”

主簿负责县衙的文件往来,协助县令开展各项工作,职务与现代社会的秘书长、办公室主任类似。

赵弘殷知道冯良建为什么大老远给他家送仙鹤了?

是为了给冯道的仕途铺路。

说起来,县令和主簿的关系,应该是最近的。

领导和秘书,那不是自家人吗?

但再近,也没有亲爹近吧?

能秉公执法吗?

更不用说县衙里的官差了。

这么多年,官差恐怕都被冯良建投喂的膘肥体壮了。

砀山县,果然够黑暗的!

也难怪强盛的大唐会逐渐落幕,以砀山县观之,每个县都有个大老爷,不断压榨百姓。

再渗透到县衙。

怎么可能海晏河清?

百姓,又怎能拥护这样的大唐呢?

王仙芝、黄巢起义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赵弘殷想治理好砀山县,再把经验推广到大唐每个县,恢复大唐盛世,人民安居乐业。

但……哪怕是砀山县,他赵弘殷也无能为力。

摩天大楼地基歪了,还能继续建的高耸入云吗?

乱世根本无法阻止。

尤其不是他一个基层县令能阻止的。

五代乱世终将到来,过好自己平凡而有短暂的人生,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鲍参翅肚和窝头咸菜放在面前,做选择,傻子才选窝头咸菜呢?

尤其是眼前叫冯道的青年,可是五代十国著名宰相,历经四朝十代君王,世称“十朝元老”,“政坛不倒翁”。

不管皇帝怎么换,江山谁来坐,都需要官吏收取钱粮赋税,提供锦衣美食,美女宫殿吧?

自己的秘书,前途远大。

这时候不抱自己秘书的大腿,什么时候抱。

等冯道发达了,还能记得他这一个小小县令?

赵弘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道:“原来都是自己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冯主簿,一看你就是忠心之人,快让你父亲把月里朵叫出来陪我一起喝酒!

跳完舞就跑了,算怎么一回事?”

“好嘞!等的就是县尊您这句话。”

对于能让小狐狸赵弘殷卸下伪装,坦坦荡荡做人,他冯良建可是费尽了功夫,都没办成。

没想到儿子三两句话,就让县令放下戒心,与民同乐,果然还是儿子厉害。

只有一脸忠厚的冯道,暗自摇了摇头,似乎对赵弘殷颇觉失望,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