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告诉老冯，地里该松松土了
自从大魏迁都，各地有权有势的家族大多也都跟着一起举族迁了过来。
留下的，要么是势力范围有限的当地乡绅，要么就是各家远支。
要么，就是薛家这种，虽也曾是大族，却没了领军人物，已经开始衰落的家族。
正因如此，京城这些权贵子弟们对外地来的所谓世家都颇为不屑。
其中，尤以一些新贵为甚。
在他们看来，这些就在原籍的老勋，不过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故步自封的土包子罢了。
吴博远报完自家身份，还有父亲大名后，就面带讥诮的问道：
“你是谁家的？这样不懂规矩？”
他所为的规矩，其实是京城世家子弟的潜规则。
天子脚下，比的就是权势背景。
在他们看来，权势低的遇到权势高的就是要自动避让。
若权势相当，那可能就要别处见个高下了。
项羽将车帘一挑，往外看去，沉声道：
“金陵薛家。”
只见对面马车上一个年轻公子也正挑帘看着他，闻言还嗤笑道：
“嗤！还真没听过。”
说着，他还轻佻的一笑，看着项羽，带足了挑衅意味的道：
“尔等进京征采，莫不是白日做梦，想着被今上相中，好一飞冲天？”
项羽初来乍到，对都中各家并不熟悉。
但薛蟠的记忆里，却是有吴天佑这个人。
因为，这吴天佑，乃是大魏吏部天官，当朝太师吴谨的独子，荫封正五品奉政大夫。
吴谨是景顺帝的老师，在景顺帝登极后，便出任礼部尚书。
前两年，景顺帝又让他去吏部任天官，其信任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吴家确实是薛家惹不起的人。
面对吴博远的嘲讽，项羽没再理会，而是对来福道：
“我们去别处吧。”
说完，他就将车帘放下，顿时惹得一众看热闹的嘘声一片。
那吴博远闻见此，嘲讽一笑：
“哼，倒是识相。”
说完便也放下了车帘，不再理会。
这些日子因为征采一事，各地来的人多了，他教训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不过是个小插曲，他自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来福见自家大爷都认怂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让车夫离开。
又转了半天，马车停在更远处。
项羽才撩起车帘，招手将来福叫过来。
“你去一趟恒舒典，找王管事，让他告诉老冯，地里该松松土了。”
来福闻言，不禁有些纳闷。
这都快入冬了，眼看就要上冻了，松哪门子土啊？
不过纳闷归纳闷，他也没敢多问，立刻就往铺子找王管事去了。
另一边，宝钗面试结束，躬身退了出去。
周贵妃看看旁边的吴僖嫔，问道：
“妹妹觉得这个如何？”
皇后几年前病故，景顺帝一直没有再立新后。
周贵妃在潜坻时就在景顺帝身边伺候，也是如今宫里唯一的贵妃，顺理成章协理六宫。
吴嫔则是新入宫不久，却被周贵妃拉来一起主持征采。
在她看来，周贵妃显然有拉拢之意。
因她爷爷是吏部天官，颇得景顺帝的宠爱，短短一年不到就晋为嫔位。
宫里都说等她有了孩子，就会晋为妃位，或是贵妃。
当然，这就要看她能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了。
吴嫔对此颇为自信，平日里俨然后宫第二的架势。
此时听到周贵妃问话，她微微欠身，看了一眼宝钗的资料，笑着道：
“虽祖上是紫微舍人薛公，但如今不过是一仰赖天恩的皇商子女罢了，且刚刚看着也有几分姿色，但到底艳了些。”
宝钗是浓颜系小美女，即使不化妆也如化妆一般。
参加征采又上了大妆，自是更让人惊艳。
吴嫔刚刚一见，就对此颇为不喜，此时言语中就不由带了些贬低。
“到底是天官孙女，果真稳妥。”
两人平日在后宫来往不多，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周贵妃今日请她一起，就是想试探一二。
此时她嘴上捧了一句，实则心中颇为不屑。
这僖嫔也就背景比自家强些，但城府不深，自己随便一问她便暴露了那点小心思。
就这个水平，若非她娘家得力，就连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玩死她。
不过，联想到她平日在宫中的跋扈，周贵妃觉得这也许是她故意示弱也说不定。
所以她还是继续试探道：
“虽家里只是皇商，但也身家清白，这些年薛家为宫里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且我看她上场考核，才学还不错，若为女官，当可堪一用。”
吴嫔以为周贵妃想留下宝钗，心中有些别扭，但终究宫中还是以周贵妃为主，她只能微微撇嘴，又笑道：
“姐姐若觉得好，那留下就是。”
周贵妃见自己如此提示，她都没能领悟，还顺着自己的话说上了。
她不由心生疑惑，觉得吴嫔可能真在示弱，便又转而道：
“可她家里不得力，又和老勋们牵扯颇深，恐她在宫中也一心想着成为家中臂助。”
留也你，不留也是你。
吴嫔见她如此没有决断，心中反而有些不屑。
但她听到周贵妃和自己有类似的担忧，又想到周贵妃刚刚说宝钗才学不错。
当即就眼珠一转，笑着提议
道：
“那不如就去陪郡主们读书吧，见不到今上，什么心思也慢慢淡了。”
只要别留在皇帝身边碍眼，去哪都行。
公主们那边，景顺帝很少过去，更何况郡主？
正当她以为得计之时，却听周贵妃又道：
“还是算了，先留一下，看看后面再说吧。”
看来吴嫔应该不是示弱，而是反应慢了一些。
周贵妃心中微微一松，随手将宝钗的卷宗往留待观察那堆里一放，又朝殿门处候着的宫女一摆手。
宫女忙躬身一礼，随后出去叫到：
“下一个！”
自己说不留，她就说该留。
自己说留，她又不能留。
三番五次的，吴嫔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自己刚刚被耍了。
这哪是在面试薛家姑娘，周贵妃这是在试她呢！
一时，吴嫔的脸色很是难看。
周贵妃见此，更是确认了她的反应慢了半拍。
当下也不再看她，而是保持着端庄笑意，打量起下一位参加征采的世家女。
至于薛家的姑娘，吴嫔倒是也没说错，不过是一仰赖皇恩的皇商子女罢了。
是去是留，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