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根本不懂
前世的记忆，突然泛出脑海。
仔细算起的话，大概就在距今三十年后，中域突然出现了一个魔功极为神妙的魔修，甫一出现便引起泉溪宗的注意。
虽然泉溪宗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但天堑世界魔修数不胜数，如果只是魔功诡异的话，并不会引起泉溪宗的关注，但这个魔道修行者却是有些不同。
他出世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猎杀泉溪宗在外历练的弟子，从管理坊市的外门弟子到下山历练的内门弟子，只要被其碰到就会被其斩杀。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更没人知道他与泉溪宗之间究竟有何仇怨，只是听闻他是自西域蛮荒之地而来。
无差别且肆无忌惮的行为，最终惹得泉溪宗震怒，清泉峰峰主亲自下山，以灵主境的修为去追杀一个低于自己两个大境界的魔修。
而让人震惊的是……
那个肆意猎杀泉溪宗弟子的魔修，竟然凭借精妙无比的魔功，以三星真人的实力从清泉峰峰主手底逃走。
随后如同蒸发一般消失在中域，据传他是以不知何种方法跨越天险，回去了西域蛮荒大地。
这一消失便是十年，当十年后此魔修再次出现，修为竟然直接到了灵主境。
短短十年，连越两大境界，这样的晋升速度，一度让中域沸腾。
中域各个魔道宗门纷纷而动，一方面阻碍泉溪宗对其的追杀，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将此魔修为进展神速的方法收归于自己手中。
甚至就连个别正道宗门，也在暗中对泉溪宗进行阻碍，垂涎此人身上的秘密。
在这种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此魔修的身份也渐渐浮出水面，但他的身份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此魔修，竟然是泉溪宗曾经失踪的弟子！
这一发现，让泉溪宗为之震怒，对其发布了‘除魔追杀令’，但由于此魔修的魔功极为精妙，实力远超同境界的各脉峰主，再加上各方势力的牵制，致使这场追杀处处受阻。
当时泉溪宗上下可谓是群情激奋，宗门内部甚至有请出各脉师祖的想法。
恰逢此时，苏禹携九大命轮的绝世之姿，以灵皇修为破关而出。
听闻此事后，直接便应承下门内请求。
他与那魔修共有三次交手，前两次苏禹都是抱着将其生擒的想法，并没有对其下杀手，但这两次却都被其以怪异法术逃了出去。
虽然当中有苏禹除了闯天路外，并无其他斗法经验的缘故在内。
但不管怎么说，失手便是失手，虽然恼火，但苏禹对其也是感到了钦佩。
而让苏禹没有想到的是……
此魔修竟然在被他追杀的情况下，趁机屠戮一处属于泉溪宗的坊市。
这令苏禹为之震怒，横击阻拦自己的魔宗之人，第三次相遇时不再留手，一出手便是杀招，一招将此魔修斩于剑下！
此魔名为：
——刘宗！
正是先前那个胆大无比，敢于借用苏禹洞府外灵气修炼的弟子。
想起这一切，苏禹的神色不由诡异起来，他没想到重生以后，第一个遇到的人……
居然是前世，自己第一个斩杀之人！
难怪先前就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随即，苏禹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虽然他很想找个魔头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反派，但此魔却是有些不同，未来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泉溪宗的无辜弟子，死于此人魔功之下。
但是……
对方现在并没有做什么恶事，如果就这么将其斩杀，实在是有违苏禹的信念。
“嗯？”
苏禹眼角微微一抽：“不对，这种想法不对，我现在可是一个准备成为世人公认魔头的人，实在是不该抱有这种想法！！”
想要改变，必须要从自身的思想做起。
苏禹一直都坚定不移的认为，任何事情，都需要在自身的不懈努力下才能够达成，哪怕是成为一个魔头。
无论多么艰难，只要认定目标，任何因素无法阻碍苏禹走上自己所决定的道路！
此生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被世人公认的大魔头！！
“师…师祖？？”
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惊醒正在沉思的苏禹。
寻声望去，只见幽暗的洞穴外，隐隐有金光闪耀，向着这里接近。
只见一人手持令牌从外走来，金光正是由令牌所散发，苏禹认出那是用于进出黑狱的‘黑狱监令’，可以保护持有者，不受黑狱内重重禁制与阵法影响，自由的在黑狱中行走。
当看清手持令牌的人后，苏禹眼神不由诡异起来。
来者也看到了洞穴中面如白纸，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苏禹，不由惊呼出声。
“师祖！？”
刘宗快步走向前，于苏禹身边蹲下，目光中透露出担忧之色。
不管苏禹犯了什么大罪，对方帮助过自己这一点，却是刘宗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所以刘宗从心底对苏禹感到尊敬。
见状，苏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事，谁又能想到面前这个青年会在几十年后，成为了一个名震中域的魔修呢？
“师祖，我带来了疗伤的丹药，您快服下吧。”
刘宗并没有注意到苏禹的异样，见到苏禹气若游丝的模样后，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丹瓶。
苏禹闻了闻空气中飘逸的丹香：“凝仙丹嘛？”
“对，就是这个名字。”
刘宗点了点头：“我奉宗主命令去丹阁领取丹药的时候，听丹阁主事说，这是我们泉溪宗最为珍贵的丹药。”
“当然珍贵了，服下此丹后，无论多重的伤势都几乎可以瞬间恢复。”
苏禹摇了摇头：“只不过此丹的一味药材极为珍贵，有价无市，想要练成一炉的难度更是极高，整个泉溪宗的库存也不过只有不到十枚，吃一枚便少一枚。”
“啊？”
闻言，刘宗拿着丹瓶的手一颤，突然觉得手中丹瓶重了很多，居然这么珍贵的嘛？
刘宗看向苏禹的目光变得越加尊敬，明明犯下大错惹得刑天老祖震怒，居然还被赐予如此贵重的丹药，这已经足以说明对方在泉溪宗的高层眼中是多么被重视了。
这样的人，到底是犯什么错，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刘宗不敢去问，那显然不是他所能打听的事。
抛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刘宗准备先将丹药喂给苏禹，但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苏禹便阻止了他。
“将丹药送回丹阁吧。”
苏禹摇了摇头：“我受伤虽重，但在命轮护持之下，并无性命之忧，服用凝仙丹实在是太过浪费。”
他这话倒是实话，刑天师尊虽然震怒，但实力到了他老人家那个层次，对于灵力控制极为恐怖，并没有伤及苏禹根本。
苏禹伤势看似严重，可对于修行者而言，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可是……”
刘宗欲要劝说，苏禹却是直接打断道：“先不谈这个，我有些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一下。”
向我请教？
刘宗一愣，随即便跪在了苏禹身边，语带惶恐：“弟子才疏学浅，只怕没能力为师祖解惑。”
“不，你能！”苏禹语气笃定的道。
“……”
刘宗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您还没问呢，怎么就知道我能了？
但他也不敢拒绝，只好有些无奈的道：“弟子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为师祖解惑。”
“你觉得我怎么做，才能够成为一个世人公认的大魔头？”
刘宗再次眨眼，迷茫更甚：“啊？”
“我想要成为一个世人公认的大恶人！大魔头！所以想跟你请教一下，怎么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刘宗：“？？？”
成为世人公认的大恶人？大魔头？
这算是什么问题？
只要把常理与规则抛弃，不让思想遏制自己不就可以了。
正如一句话所说的那样：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本性的好坏也是随时而变的，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人性，因为只有规则、制度与思想，才能让人性的阴暗无处发挥！
这种事哪里需要跟人请教。
不对！
师祖深得刑天老祖重视，聪慧无比，经过他修改的【泉溪诀】就连刑天老祖都为之震撼。
师祖所提的问题，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当中一定有更深层的含义存在。
如何才能成为世人公认的大恶人，大魔头？
这问题看似简单，但如果通过答案来进行反推的话，是不是能够摸清一个人的脾性。
难道……
刘宗心底不由警惕。
师祖是在考验我吗？
仔细想想自己与师祖的相见过程，难道小师祖因为偷用洞府灵气修炼的事，觉得我心思太多，过于投机取巧？
亦或者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自己都不了解的特质，认为我以后可能会因此而误入歧途，所以便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没错，一定是这样，不然根本没理由问自己这种问题啊。
念及此处，刘宗越加警惕，身体都不由紧绷起来。
师祖就是师祖，小小的一个问题，居然隐藏这么多陷阱。
“回师祖，弟子不知，虽然弟子在一些方面确实有投机取巧之嫌，但……”
刘宗顿了一下，神色变得无比坚定：“除魔卫道是弟子从小便有的信念，所以弟子以后一定会严于律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踏上歧途，做出有辱我们泉溪宗声誉之事！！”
“？？？”苏禹。
这算什么答案？
你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成为日后名震中域大魔头的？
那我怎么就成正道联盟盟主了呢！？
“果然还是太早了吗？”
苏禹很是失望的叹息一声，觉得应该是刘宗太过于年轻的缘故，如果未来那个阴狠毒辣，敢于在自己追杀下屠戮一个坊市的刘宗，应该就能教自己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恶人。
刘宗迷茫眨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回答对了，还是回答错了。
“师祖，这丹药……”
“我是不会服用的。”
躺在地上的苏禹摇了摇头：“虽然去师傅那里前，我就知道‘离开泉溪宗，立志成为邪魔歪道’的想法会让师傅震怒，但师傅会因此而灵力紊乱……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这是我应有的惩罚。”
刘宗表面认真聆听，实则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听着，因为这些高高在上师祖之间的事情，远不是自己所能知晓的，万一因此听到什么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就完蛋了，所以听过以后赶快忘掉才是最佳选择。
但……
刘宗一呆。
师祖刚刚说什么？
“而且，我如果想的话，恢复行动能力从这里离开也不是什么难……”
“师祖，您先等下。”
刘宗嘴角抽搐的打断苏禹，看着苏禹的目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您对刑天老祖说要叛门，去当一个邪魔歪道？”
“嗯。”
“当面说的？”
“嗯”
苏禹点了点头，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刘宗。
有什么问题！？
在正道第一宗的老祖面前，说要去当一个邪魔歪道，您没被一巴掌拍死，还真是个奇迹啊？
如果不是理性在克制自己，刘宗都想问苏禹一句：您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刘宗感觉自己嘴中有些苦涩：“那刚才的问题……”
“算了，当我没问过吧。”
苏禹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道：“以后的你可能还值得我请教，现在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刘宗：“？？？”
到底是谁不懂啊？
连什么是作恶都不知道，我求您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个好人吧！！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角微微一动，恭声道：
“师祖教训得即是。”
苏禹见状摇了摇头，彻底放弃了从刘宗这里学习的想法。
看来只能下山了。
苏禹叹了口气，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师尊的悉心教导。
但这一世，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出改变。
无论如何，自己都需要一个答案。
去看看……
自己眼中的世界，是否会如同那个人所说一般，变得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