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晶匕首
雨下得长，好在没有形成暴风雨，商部落的建筑安然无恙。
部落角落某座房屋内，炉火抵抗住外界的低温。
“神使请用。”
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将一杯茶双手送到了商曜面前。
若是不知道巫自带翻译器，青年字正腔圆还文绉绉的普通话，会让商曜觉得自己穿越到某部古装剧里了。
热气升腾，陶制的杯子中，装的是不知名的花草，闻上去有股清香。
主癸在一旁拿着龟壳闭目，时而在上面写写画画，手指很用力。
应该是在骂天神。
“呼……”商曜吹了吹手里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片刻后感到回甜。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没有淋雨后，灵魂窒息感渐渐退去。
名为子鱼的器巫见状，微微点头道：
“你是天神的使者，感官大概与普通的巫不同……”
他举起自己杯子里的茶，“看来没毒。”
说罢，也跟着抿了一口。
商曜笑了笑，“器巫还研究这些花花草草？”
他并不在乎子鱼言语中的不敬。
在商部落族人的眼中，主癸守护了他们一代又一代，祖祖辈辈都是这个老人看着长大，自然对突如其来的下一任大巫没有好感。
况且，与其说是对他的不尊重。
不如说是对天神的不尊重。
对子鱼来说，他是天神派到人间的使者。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谁会喜欢一个经常降灾的天神？
普通族人看不到真实的世界，加上主癸的缘故，所以才对他很热情。
而巫们，知晓商族的困境。
“只有石头和木头，我做的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子鱼自嘲的笑了一声道：
“大巫教的巫术太难了，我学不会，只能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了。”
相较于其他巫，器巫十分依赖正常的天地。
因为除了铸造，他们还能将星光引入造出的工具中，赋予其强大的力量。
而且若将天地比喻成一台计算机，那么器巫的能力，就是在灵魂领域中访问关于铸造的信息库。
这种访问能力，是器巫的专属巫术。
工艺对他们来说，也是巫术。
苦寒之地，子鱼从未得到过繁星的回应，也无法获得任何工艺。
“我在部落看到了竹篾，也看到了泥草砖搭成的房子，还有木门，是你做的？”
商曜善意不减。
子鱼端着陶杯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主癸，点头轻叹道：
“大巫让我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精力，他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
商曜无言。
苦寒之地待久了，神鸟都会退化，更何况人？
主癸此举，大概也是希望族人别对苦寒之地有归属感。一旦把这里当成家乡，怕是会加快退化的进度。
但说起来容易，子鱼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凭借器巫的天赋，完善部落的建筑并不是什么难事。
商曜心想，子鱼本拥有造福族人的力量，却因主癸的不允而得不到发挥。
所以年纪轻轻看上去就这么……丧？
对坐的青年垂头丧气，眼神暗淡，精气神萎靡不振。
商曜想了想，笑道：
“我出去的时候杀了一些野人，但武器却在战斗途中断了，能帮我造一把吗？”
“可大巫……”
子鱼支支吾吾。
商曜认真道：
“不用听他的。”
子鱼顿时愣住，而后狐疑地打量着他。
就像在说，你的话比大巫还管用？
商曜将已经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才说：
“让我看看你的天赋，商族需要器巫。”
主癸一言不发，或许是在偷听，或许是在天界跟帝斗法。
反正没有维护自己的权威。
子鱼见大巫没有阻止，情绪也渐渐活跃起来，压低声音：
“其实，我这里有现成的。”
火光摇曳，气氛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让商曜感觉自己在做什么违法生意，同样低声道：
“货呢？”
子鱼又偷偷摸摸观察了主癸一眼，起身朝着幽暗的角落而去。
不多时，他拿着一件被兽皮包裹的东西轻手轻脚回到炉子边。
而后打开。
赫然是一把匕首！
不是铁器，通体黝黑光亮，锋刃呈锯齿状，握柄应该是松木所制作。
“黑……黑曜石？”
商曜瞪大眼睛，这主要产自火山地区的东西苦寒之地也有？
“打造它的材料叫黑曜石？”子鱼听得真切，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解释道：
“不是我造的，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当年有陌生的巫士袭击狩猎队，被我爷爷杀死后得到的。”
造当然是造不出来，这鬼地方燧石都少得可怜。
商曜接过子鱼递来的武器，端详一番后，问道：
“当年也有陌生的巫进来？”
子鱼点头：
“嗯，加上你们这次，总共两次。”
商曜很喜欢这柄龙晶匕首，便厚着脸皮收下。
子鱼也没要回来，好的武器自然要给战巫用。
虽然讨厌有关天神的一切，但好坏他还是拎得清的。
商曜对他笑道：
“你细胳膊细腿的，要多锻炼，不然以后怕举不起锤子锻造兵器。”
子鱼摆手道：
“没事，大巫说器巫的锻造力量来自于星光，否则我的肉体力量连巫士都比不过，又如何去锻造神器？”
“比如？”
“好像是将星光凝聚成一个强壮的手臂？我昨晚还梦到过。”
子鱼的声音有些迟疑。
商曜说不出话了。
好嘛，也是个有特效的。
这时，主癸睁开了眼。
“劝不动。”
他语气平淡道。
劝？商曜诧异，你刚才分明在龟壳上用汉字写了三字经。
但外面的雨声明显小了许多。
他起身扬了扬匕首，“我去找子胜学巫术。”
主癸将龟壳揣进怀里，“嗯，告诉子胜，尽快抓齐人牲。”
…
两个时辰前。
苦寒之地外，夕阳西下。
湿热的平原之上，牛羊被赶回了部落。
与其说是部落，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邦。
外围城墙高三四米，内为夯土，外筑石砖。
城内大都是石木搭建的房屋，有具体的承梁结构。
城中央，则是一座楼阁，被建在最高的山坡上，足以俯瞰整座小城。
有雾氏大巫，名为沙娑，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此刻，她背对着正常天地，在楼顶眺望苦寒之地无边无际的山林。
“序……”
族里的蛊师死了，临死前，她想要通过其灵魂窥探出手者，可根本看不到，犹如滚滚天河遮挡了一切。
一滴水珠溅到，便有灵魂消弭之感。
在灵魂领域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只能是灵巫了。
沙娑双手抓紧栏杆，眼中警惕浓郁。
脚下这座城，这百年来被周边多个氏族争夺，具体是谁建造的已经无从得知。
但此城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
苦寒之地与平原交界处有一个往内凹的地形，城池便修在凹处。
背靠苦寒之地，只用将防守重心放在正面即可。就算正面被攻破，也可暂时冒险撤入苦寒之地，顺着外围山林躲避敌人的追杀，从其它地点再度进入平原。
可现在……
背后也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