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逐利而生

天空暗下来，一个披着毛毯的男人颤抖的手里夹着雪茄，苏格兰雪茄，就快要熄灭的样子。看着外面平静但下层翻涌的海面，宋老爷子若有所思。有个人慢慢走到他背后脚步很轻很轻，坐在阳台上的男人已经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了。他半身躺着的椅子一下子转过身来，四目相对，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里掠过一道惊讶。是她的大女儿，瘦了很多以前那尖尖的高跟鞋换成了那种软底鞋。但也就几秒钟他转瞬间就归入平静激不起任何波纹。宋女士没感受到他肃穆眼神里的一丝变化，端着一盆洗脸水向他走来。她静静靠近他，浑身都带着说不出的倦意。

“快下雨了，管家老纪说你心脏最近今天又不舒服，我来看看你，明天和你去做个体检。报告出来我就回去”宋女士再婚后旅居荷兰，不怎么回家。“洗洗脸，等下再睡觉，有点汗睡觉不好”她拧着手巾，递给他。

澳门是个博彩之城。19岁他高中毕业就在这里打拼，不是打工，是拼命的拼。屋子里只有一个留声机和床、书柜，他不喜欢任何有声音的物件。这几年他身边已经只剩下老管家老纪了，其他人都是其他人，不是算计他的钱就是希望他早死。

“荣胤身边的女孩是谁？”他问宋女士。

“一个BJ女孩，被我打过，还能帮我找出线索，很凶！你别去招惹她”宋女士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宋老爷子颤巍巍的拿出书柜里的一个橡树木头盒子，打开了，那是一个白瓷的罐子。老爷子抚摸着白瓷瓶，低低的叹息着。

荣胤一直两边出差，自己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小夕不得不帮他装修一下。这个人喜欢简约和高品质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一次到位的懒，买好的不用维修的。

小夕给他安了三种喷头的淋浴按摩设备和科勒黑色的卫浴产品。这种黑碳钢的好看高端大气，但就是难打理。还有菲仕乐的全套厨具，随意几样都能高价到吓人。全屋子的黑白色，艾美伸舌头说这简直就是老头的房间。小夕琢磨很久买了丝质的海湾蓝色布艺和窗帘才摆脱掉他家原来的色调。

“我很庆幸上次我求婚没成功，要不然和这么闷的一个人在一起我会疯掉的。小夕，咱们去酒吧好不好，这里太老年化了，跟我爹一样老的人才喜欢”艾美打开冰箱，看见一冰箱的矿泉水和维生素，顶多有几个苹果就叹气难过。

“一直忙没有去复诊，伤口已经好了，但是医生，叫特易斯是吧，一直让我去看看眼角的疤痕，打电话通知我两次了”小夕说。

“金发医生他喜欢你，上次你看伤口前睡着了，他就一直盯着你看，你见过医生主动亲自催病人复诊的吗？你就去吧，万一他比荣胤好玩呢？”艾美坏笑。

“我回来了”荣胤在门口出现，瞪着喋喋不休的艾美。

于是下午他亲自带着小夕去复诊，三十厘米的距离紧跟着小夕。特易斯带着口罩都能闻出这个男人的醋意，眼神里射出的敌意。

“你的眼角眉骨这里骨头受过伤，所以疤痕很深，但是没有伤到要害，肯定是你后期治疗没有进行，所以现在还没有全部愈合。我需要看一下”他伸手按着伤痕，左手顺势搭在小夕左边脸上。

“医生，她左脸没伤”荣胤提示他，顺便晃到另外一侧盯着那只手。

“你过几天能把过去的诊断带过来或者我安排再拍一个片子可以吧。最近没有怀孕的计划吧”他耐心的问，微微笑着。

“她计划怀孕，我们的片子是中文的，电子的发给你图片就好”荣胤回答。

小夕一直保持安静，进了车就说“他是医生，你干什么这样？”

“很不幸，我会嫉妒你身边的一些人，因为他们能够轻松接近我欣赏和爱上的人。有些事情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但确实让我感到不舒服。我是个过于在乎细节和伸手要安全感的人，你会不会在乎我的心情？”荣胤抓起她就亲上去，这诊所门口是有监控的。他话里话外都是不高兴。

“你房间的沙发上有我送你的礼物，回去自己看看，我等下去办公室”他今天有点疲惫，估计昨天又一夜没睡。

沙发上是一个文件袋子，一串钥匙和可恩城堡的一个极小及漂亮的别墅合同。这个是离法兰克福市区开车大概 20分钟。原是给当年皇后维多利亚建的城堡边上的十几年的别墅。

弘丰的电话打断了小夕的思路---你们家在你母亲注册公司那一段时间被盗过，但是你母亲说什么都没丢，警察当时看了监控，整个录像里进出楼的无法确认身份的人有三个戴着口罩，其中最大个子的人戴了墨镜，现在再次辨认，其中一个就是你父亲。当日没有人跳墙或者翻墙，小区前后的门都有保安登记出入的都是小区的业主。所以这证明你父亲带人进入，有嫌疑拿走你母亲的证件。另外所有的新证据都不是有效的，下一周法院就出结果。应该是不少于6年。在母亲离开这么久之后，终于她不用背负那么多罪名了，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了，小夕叹气，她真的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

小夕拿出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各种面值的钞票超过1000欧元，她就是担心哪天就着急用钱，其他人都有退路，她只有自己。“艾美，咱们去购物好不好，我给你买香水”小夕引诱艾美，“不要，五月份我有个嘉年华活动，你来客串当海盗女船长吧”艾美在写计划书，花钱比不上挣钱。

小夕拿出巴黎买的小丑面具，在镜子里晃悠。想起巴黎买的那个锁给了润川，但是丝绒盒子可以拿来装什么，就放卡雷拉（Carrera y Carrera）戒指吧。小夕就在这些东西中睡着了，梦里外婆喂给她吃糖。

第二天她在荣胤的怀里苏醒，问题是他带着她的卡雷拉（Carrera y Carrera）戒指，就不还她。

“我买给自己的，你还我”荣胤不给，还声称摘不下来了。

“我好害怕结婚，真的我怕我是我爸，你是你妈，这遗传不？”小夕叹气就去洗漱了，留下一脸呆滞的荣胤。

这学期还要7门课，下了课小夕带着南歌去购物，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头上挂着一个NICI熊的帽子。走近家门口就看见一辆很奢华的埃尔发停在楼下，房东太太看见她回来就赶紧叫她。“有个老人家说上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她指了指树下躺椅上的老头，当然是宋老爷子。

“你认识我吧，我是荣胤的外公，宋女士的父亲”他绷得很紧，盯着小夕说。

“哦，你好。”小夕让南歌把东西送上楼，自己去搬椅子。

“你不用怕他，给他巧克力吃就不发火了”小夕点点头。

树下有风，小夕坐在风口，等他问话。“这孩子是？”他不解的问。

“一个修瓷器中国夫妻的孩子，我的小朋友，怎么了宋先生”小夕问，顺手从兜子里掏出商城赠的纯黑巧克力“你尝尝，无糖”她自己先吃了一块，老爷子估计从来没吃过这种便宜货，拿起来塞进嘴里竟然觉得好吃。

“我女儿打了你？”他还是很傲慢的问。

“我和小朋友也打了她，平手了”小夕露出微笑。

“我一直想打她的，没机会”老爷子突然笑了。

“你安排一下，等下去荣胤公司，咱们开会”小夕上楼，让南歌自己安排。

“这个你送他，他会喜欢”南歌拿出白瓷瓶，小夕摇头“这是你妈妈送我的，我喜欢，不给他”南歌撅嘴。

“你怎么看这次的并购计划？”车里送老爷子问。

“收购方也许会需要目标公司至少要保留3~5年的业绩承诺，一旦做出业绩承诺之后的情况就十分复杂，那么未来运营就会出现有的独立存在，有的被剥离，有的被关闭。”小夕说。

“你看出什么？还是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他皱眉。

小夕的胸口温度上升了，耳边有声音说“这些事情需要财务和律师提供意见，你不是他的员工，带他去逛逛吧，他需要阳光”小夕看看表，说先送南歌，然后晚点去办公室，直接带着老爷子兜了一圈。

执拗的老爷子竟然没有反对，他们在唐人街溜达一圈，介绍南歌的父母给老爷子认识，还给老人家买了德国的无糖热可可。小夕专门在唐人街买了一盒子红丝绒蛋糕和刚刚出炉的一公斤糖炒栗子。

“给我栗子”宋老先生要吃。

“含糖，不适合你，南瓜子治便秘”小夕递给他一小袋子南瓜子“老板送的，不要钱”皱眉的送老爷子叹气，自己吃南瓜子。

推开门，小夕先送老爷先进去，然后告诉大家宋老爷子亲自请大家吃下午茶。这一屋子人一阵欢呼，一脸吃瘪的荣胤更是惊讶。他记忆力这个老头就是命令和指责，怎么感觉今天小夕占了上风，他瞥见他伸手要雪茄，小夕走过去就挡住他助理递上来的雪茄盒子，换成了一个洗好的砀山梨。竟然--竟然他接过去吃了。

“宋，宋董，你坐”他们开会，小夕给他专门放了一杯陈皮普洱，其他人是咖啡。

开会的都是律师，欧洲的律师只懂看数据，不会人性分析。

“我在这里待两天，小夕你电话多少，不上课就陪我去购物”他瞥一眼荣胤“你这个小朋友会过日子，给我的都是免费的，还有赠品，还凶，能镇的住你妈”老头子哼了一声，然后从兜里又抓了几颗南瓜子。

宋老爷子是酒店的大亨，却没体会过郊区的PENSION，第二天小夕带着他去idstein山下漂亮的木制小房子的酒店吃午饭，就是那种乡下适合人季节性养老的酒店，什么都需要自备自助的漂亮房子。“你先试试，下次来喜欢就常住几天，不会有人认识你，你就躺在那里晒太阳，喝早上走过的牛挤的鲜牛奶，然后痛快的腹泻。穿一双软底鞋，鹅卵石就能按摩脚底，这里都是富人，他们都很开心的享受阳光、空气还有善意，免费的快乐”坐在教堂里，完全听不懂德语的老爷子竟然欣赏起巴赫的教堂变奏曲。

“这是艾美，荣胤小时候的女朋友，我的闺蜜”小夕那小石子扔艾美的窗户，宋老爷子也学着扔石头，三个人一起在河边钓鱼。很是开心。

三周前，老爷子去见过自己的医生---医生只是说已经透支太多了只能拖着，很难痊愈了。老爷子怒哼一声，但医生他诊断症状说明，老爷子就神情惶恐，因为心脏是有骤停的情况。

“里昂蜂蜡，要热敷，是宋女士不经意说的你风湿，我帮她打听了，法国南部乡下有蜂毒理疗，用蜜蜂尾巴的毒素刺痛你的关节，会缓解然后你又是圣斗士一样的宋先生了。以后你让宋女士带你去，有效的。不过我记仇，不想跟她讲话”宋老爷子哈哈大笑，他不讨厌这个女孩子，其他他见过的女孩子都太---装B，实在是太期待得到他的好感，这个小夕分明不掩饰自己的所有缺点，但是偷偷的关心他的身体和灵魂。

后面两天荣胤要带外祖父见很多朋友，小夕忙着自己的课程。送飞机还是要的，“送他白瓷瓶”外婆让小夕很为难。问了南歌和万姐---定州白瓷瓶是否还有，自己很喜欢不想送人。万姐说这是一对，定州白瓷是天下白，应该是80年前出炉的，是大师出品，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只，原则上是一对。1300度高温烧制，成就温润如玉的釉色。烈火淬炼下，如凤凰涅槃，惊艳世人。那一抹定窑白，有着看尽世间繁华后的淡然，诠释着一种回归自然的本真之美。

小夕经过了万姐的劝说，还有南歌的叮嘱，在老爷子上飞机前送给他这只定州白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