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死生契阔
郑清辉盯着女鬼右眼睑下的朱砂痣，他的意识在薛杨的回忆里颤抖。
念君遥在天涯外，念君宛于咫尺间。
这眼前让薛杨忌惮的女鬼正是他的梅子！可又不是她的梅子，十五年前薛杨见到的究竟是谁？
他紧紧跟着薛杨的意识走进这段回忆。
薛杨定定心神，他家几代土夫子虽说下墓有些禁忌，但凭总体经验来看，这世界还是唯物的
所以他根本不信鬼神之说，任何花里胡哨的背后必有未知的科学真理
他笑了环视一周“热感材料还是全息投影？就这点技术还装神弄鬼”
那女子脸露不悦“谁跟你装”
墓室瞬间布满冰霜，她那朦朦胧胧的身影渐渐清晰，幽兰露，如啼眼，风为裳，水为佩。
轻纱拂过，暗香流影，她赤足飘向薛杨，抚摸着他的脸，哀伤地问他“什么感觉”
薛杨瞥脸闪开“陈年老腊肉呗”
女子愤怒地变换出恐怖的大白脸，眼白空洞，朱唇赤红，贝齿森白，张嘴就要咬他！
薛杨大惊，这就上吸阳气啦？那还不如缅北那金水桶呢。
“你别吃我，你快变回去，我信啦！”
女子见他怕了很满意地变回盛唐时倾国倾城的摸样，拍拍手薛杨从白布中掉下来
薛杨用洛阳铲支撑着站起来“不是贪图仙草，实在是师弟中毒耽误不起，这才动了炽焰草的心思，您好歹得把仙草给我，只要您把炽焰草给我，你想着怎么着都行”
也许是捆太久他腿麻，索性顺势跪下来，又加句“您别嫌弃我”
郑清辉：师兄倒也不必能屈能伸到这种程度。
本来有所图的女鬼看他这幅样子也不想图了，软骨头！她冷冷地问“你师弟中了什么毒”
“幽粟根液，后来还服用你们清扬宗的清心丹，进ICU了”说到这薛杨长叹一声
“我虽不知ICU是什么，但幽罂根液迷人心智，清心丹中有一味蓝无忧，正与幽罂根相反，哎，公子啊，你师弟命不久矣”
“你精通医理熟悉清心丹配制，你就是清扬宗的鬼！唐代的？”薛杨问的很直接
啪！素凌甩在薛杨脸上“没大没小！我是你祖宗!”
薛杨到底是19岁少年，被祖宗打，打回去，打不过；不打，吃亏！他捂着脸委委屈屈。
那女子看他这样，果然是个软骨头，一打就要哭，“炽焰草可以救你师弟，但。。。。”
“有用就行我先拔了”薛杨轮着铲子就要下手，快拔快走，一分钟不想多留。
“炽焰草能在这幽深的墓渊中生长是因为人肉膏血的供养，你想用炽焰草必须连我的身体一起带走”那女子冷冷开口
薛杨：？？？？
她转身飘向深不见底的墓渊
“你把话说清楚”半响无言，他只能捆好绳子跟着跳下去
跳下去后他才看清这炽焰草雪银色的根须攀石附岩如同血管布满整个地宫，它散发着寒光居然向黑暗中延绵几十公里。
郑清辉紧张地跟随着薛杨的记忆看到了她，
唐代墓穴中那位躺在水晶祭台上的女子，她云鬓高耸，珠翠重叠，纵使千年光阴流逝她的脸依旧艳若桃李，仿佛刚睡着，炽焰草的根须贯穿她的心口，稳稳地在她心中长出艳如滴血的叶子，她与仙草融为一体，似死犹生。
“这便是长生？”薛杨好像发现了清扬宗的秘密
“你很有慧根”女子赞赏“我成为供养人时才十六岁，碧玉恰似晨露短，命数偏如暮色寒。所以你要带我出去，这是将炽焰草给你的条件。”
。。。。。。薛杨皱眉不语。
她见他不语，自顾自走到祭台前的金丝楠木案台上，指着一柄泛着绿光的短刀说：
“用这柄龙牙刃，把炽焰草的根须砍断，放在冥隐水中就可以带走，在上面只砍枝叶不夺根，仙草是带尸毒的，用不了”女子满怀期待
薛杨看着案台上的短刀，非金非银更像某种灵兽的犬齿刀锋凛凛，旁边放着一盏陶罐，盛着水，香如松竹，黑如墨汁，想必就是冥隐。
他沉吟片刻，果断举刀砍向女子的身体
“你做什么？”见状她惶恐不已挡在前面
“谢谢你告诉我什么可以克制炽焰草”薛杨手上没有半分迟疑砍去
那被吸收尽养分的身体瞬间化作齑粉，炽焰草铺满地宫的根系开始收缩，薛杨用袖子卷起炽焰草放入装冥隐水的罐子。
他看向无法凝聚成型的女子，缓缓说“从你身体的伤口看炽焰的根须是从外刺入的，普通草木的根须柔韧不可能如刀刃一样轻易刺入人体，除非炽焰草的根须本来就跟钢铁一样，那我去砍它根本砍不动啊，反而会使它刺入我的身体。最后，你摆脱掉炽焰草跑了，我却要代替你在这里永生千年？对吧”
“狡诈！”女子愤恨难平“天道何其不公！为什么我允我入世，又拘我灵魂。”
“你应该谢谢我，只我带走炽焰草，你才可无拘无束”薛杨不以为然
“可我却要消失了”她想哭，却没有眼泪“玉汝于成仙株延年，死生契阔与子长眠”
女子在消散前说出这句话。
这场景过于诡异，薛杨不敢耽误半分，带着仙草拔腿就跑
终于在天亮前赶回医院，老庙祝学识渊博，用道门秘法炼制炽焰草。
郑清辉在服用下后，果然好转，睁开眼时已经能认出庙祝
“师兄，薛杨”郑清辉拉着他的手“你为我受苦了”
薛杨摇摇头“福祸相依都看造化”他悄悄退出大家视野
薛杨回到师门越品那句死生契阔与子长眠越后怕，大病一场半月未出
郑清辉康复得很快甚至感觉身体内有股灵气自丹田腾腾而起
这日，安静的山门前来了数名清扬宗的长老
刚进门就冲老庙祝狂吼“交出盗墓贼!”
老庙祝当场翻脸，冲谁吼呢，揪着清扬宗长老的衣领疯狂输出
“你个卖假药的！我徒弟服了你的清心丹ICU里住三天，给我退钱！赔医药费！”
“你个老匹夫，贼喊捉贼，吃我一掌”
“诶呀，敢在我地盘撒野，都给我抄家伙揍他！”
高手吵架，能动手谁动嘴
两派人马扭打一团，养病的郑清辉带着灶房里的小师兄提溜着擀面杖参战
道长一怒，天昏地暗，动静太大，惊动公安，全部带走！
派出所内，警官看着老当益壮的庙祝和长老们，心下佩服，八九十岁的年纪打出拆迁队的战绩，
了不起！
“主殿的石狮子谁砸的？正堂的地板谁掀的？”
“是他，是他，就是他！”两派老头互指！
眼看着他们又要动手，警官及时制止“那个清扬宗的长老们上门打架属于寻衅滋事，天师府的庙祝带着长老徒弟群殴人家属于故意伤害，如果要立案，都得先拘留七天，还立不立？”
“不立”双方异口同声
“行，走吧，都是邻居，要注意团结，如果再打架，就不是七天的事啦！”
警官连哄带吓的把人送走。
清扬宗遭火，天师府强拆，经此一役，双方都无家可归。
在镇上的小酒馆，老庙祝看到薛杨盗墓的录像。
这谁能想到，还有人在祖坟周围装摄像头呢，这下被抓个正着
“交出炽焰草！”清扬宗直奔主题
老庙祝心虚低头“交不了”
“你给吃了！”那边火气蹭蹭往上窜
“不是我”庙祝指指郑清辉
郑清辉扑通跪下“仙长恕罪，师兄也是为了救我，我愿以性命承担”
仙长面露不善“不要你，要薛杨！交出来！”
“要杀要剐找我！”郑清辉还是倔强地重复
“救你的命用炽焰叶足够，薛杨把圣女和炽焰草的根藏哪去啦！”清扬宗疯狂地吼
这事，庙祝众人还真不知道，看来薛杨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最后，庙祝承诺三天后捆了薛杨给清扬宗交代，众人才散去
当晚，郑清辉找到薛杨藏身的公馆
“你挖了清扬宗的祖坟？薛杨我想不到你还干这鸡鸣狗盗的勾当”
薛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鸡鸣狗盗！郑清辉啊，我为谁错了这身洁雅？哀牢瘴气千里我为谁几进几出？满手血污又是为谁沾的？说啊！”
“薛杨，我愿散掉一身修为还给你，也不愿跟你这种下九流的土夫子做师兄弟！”
郑清辉狠狠心闭上眼，运化全身功力向命门穴击去
咣当，被薛杨一脚踹飞
薛杨气得青筋暴起，中毒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叫师兄，解毒了就要跟他割席断义
他捏着郑清辉的脸“我现在不想要，等我想要的时候，望师弟记得今天的承诺”
言罢，推门而去
留郑清辉颓然呢喃“师兄对不起，今夜你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