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泪水
呼~
吸~
呼~
在一片杉树林中，我一边努力调整着呼吸，一边依循着已经逐渐被杂草掩埋的一条荒野小道走着，朝着下方那栋熟悉的木屋走去。
至于现在大概是什么时间，暂时也已经无所谓了。
太阳已然是高悬于头顶，时间已是无需计算。
再这样一个时间点，猛烈的阳光倾洒于大地之上，即便在茂密的树林中，也能明显感受到依旧在缓缓上升的温度。身上的灰白短袖更是死死的巴在背上，被不断涌出的汗水反复打湿。
四肢无力，腰膝酸软，
“咕噜噜！”（肚子的声音。）
真的好似身体被掏空。
真的，这还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即便是上一世，也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疲惫感。
一套明明只是打熬筋骨，舒筋活络的基础拳法，在那颗炼体丹的加持下，愣生生是让我打拳打到虚脱。
整整四十遍！
犁形拳整整打了有四十遍！
这甚至都快让第一次接触拳法的今生肉身都要形成肌肉记忆了。
如此这般，这才堪堪耗尽那伤心病狂的药力。而这样的修炼生活，与我而言仅仅只是个开始。
“咕噜噜！”
在肚子的抗议声中，拖着疲惫的身子，我一步三晃荡的拐进了一片竹林。
残破的老屋已在眼前。
老屋没垮塌的一侧屋子前，老人吊着烟杆，手中还拿着一把豆角，还滴着水，应该是刚刚才冲洗过。
他在正打算进屋，但突然听见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于是立刻转过了身。
出现在面前的不正是他消失了一上午，让他担心不已的孙子？
看到我的瞬间，老人的眼睛就闪了一下，急忙道：“你走哪儿去了？
咋个现在才回来？
你感冒才好！
不要到处跑！
你看你现在出那么多汗，一会儿又感冒了怎么办？还有…………………………”
老人的手也激动地搭在了我的肩头。
他的话语迅速，口沫横飞，密集的如同连珠炮般，不断向我袭来，满满的关切之意。
老人的言语间没有任何责怪，并不像某些家长那样，明明很关切。却总是用简洁的肢体动作（大逼斗）或者“慈爱”的眼神与言语（你要死啊！到处跑之类的）来表达。
而在这之后，这些慈爱的父母还总会期待着孩子的感恩。并希冀着他们能立刻就理解此前那如带上恶鬼面具般的恫吓声是为了他好，其内包含了父母对自己无尽的关怀。
莫名可笑。
与那些人相比，老人的反应是显得那般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这本应是时隔千年的感动重逢。但我的心情却多少有些微妙。
我的内心并未出现什么波澜。甚至有些下意识的躲开了老人的手候，拉开了一段距离以免口水溅到身上。
眼前的老人。名为柳文成。在血缘上来说，是自己的爷爷。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三四年。
他为人懒惰，常常半年乃至一年才会洗一次澡。甚至还有些好色，听说前几天还偷看过下面某家老太太上厕所。
还有就是他真的对我很好！
这就是灵魂深处，以及现在身体。的大脑内所储存的相关记忆。这个说法很冷血。但现在的自己对老人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像是。那些归来系列小说中的主角。那般。对曾经的亲人。如此的眷恋。
分明记忆里显示，这个老人曾经多次主动的从自己为数不多的钱中。给予我大部分。要我当零用钱来用。也会在他能给他什么好吃的东西时。为我将东西藏好。只等我放学后归来。
明明他在奶奶去世之后脾气就越发古怪。在其他亲戚家时，也是整日装聋作哑，但他却总是会耐心的静静听我说话。
除却那老人对其他人的态度，这是一个在普通人视角下作为孙子应该要好好孝顺的爷爷。
可如今在我眼中他却只是个以前认识的关系不错的老头儿，这样的感觉。
即便昨晚迷蒙君吃的那个药，似乎是老人大半夜下山买来的，也只是让我心中多了一丝感激。
这大概就是时光的力量吧。
心底像是又多了一丝感悟。我虽然和。那方世界的大能无法相比。站在这边。也是个老怪物了。
看着老人落寞的眼神，已经悬空的手臂，我突然莫名有种无法适从的感觉，只是只是闪身低头绕过老人进了屋子。
“滴答~”
就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似乎听到了滴水的声音，同时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有些奇怪。
这样想着，我一步跨入了门内，同时将右手抬起，靠近了右边的脸颊。
然后，我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不知名的液体。之后不知怎的右手突然伸到了嘴前。
我几乎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右手食指上那个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咸的？”
这是泪水？
我的大脑有些难以理解。
现在发生的事情，这似乎是我一滴泪水。但为什么？
是感动吗？还是什么？
就在我这样思考时，突然一股悲凉感，划过了心头，迅速席卷全身。而我刚要使用灵魂探查，悲凉感却又眨眼间消失不见。
最终，灵魂检查下，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除了身体某器官有些亏虚之外一切正常。
而此时，门外的老人-柳文成这才。后知后觉般收回了那只左手。一言不发的。坐回了门槛上。手里还拿着那把洗好了的豆角。但他只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公。帮忙烧点热水，多煮点饭，一会儿我们把那块腊肉吃了。”
隔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了一道平淡的声音。
坐在门口的柳文成听到了这话，眼中似有光芒一闪而过。他脸上的灰暗神情如冰雪般迅速消融，此前的失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诶～要的嘛”
老人立刻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至于孙子的语气，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平淡？没有了曾经的欢快。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孙子还在。并没有弃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