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寄生物
溅在纳索脸上的血滴，汇聚成一条条扭动的血虫，如同活物一般从毛孔、从伤疤、从眼角鼻孔等一切能找到的开口中渗入，像是要进入他最深的骨髓里。
“吁~吁~”他慌张地抓着脸皮，却完全无法阻止迅速扎根的血液。
忽然，他放弃了挣扎，而是嘴里用力一咬！身体整个软了下去。
是毒药！
芙琳当然设想过能死亡回溯的话，他一定有个便捷的速死方法，本以为是用融合【法官】的雷电权柄，却没想到是最传统的带毒臼齿。
咄，真老套。
“噢！不不不不不不！”珂妮拉立刻上去提住了那具缓缓倒下的肉体，拼命地摇晃着，想把他刚吞下的毒药晃出来。
“别慌张，罗斯威尔小姐。”侦探再没多看他一眼，蹲下拿出台钟，拆下上面用来循环的齿轮结构，用鞋跟踩得粉碎。
“可是他万一已经回到过去了呢？我们才进来……半小时有没有？”
距离下次回溯还有足足半分钟，于是她不慌不忙地捧起奇物，将它扔在了外面的下水道旁，让它去回溯一段没人存在的下水河。
其实她似乎也可以直接走出范围，但那样的话，理论上台钟会创造一个因时空还原而产生的肉人偶，她不想去赌到时候自己的灵魂会出现在哪一具身体里，或者干脆被分裂开来，像魂器一样。
或许出去可以用小动物……不对，除了人体实验这种不道德的手段似乎无法验证“时空复制人”的任何性质。
芙琳做完这一切，才揉一揉助手的脑袋：“如果他能改变此刻，那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说话呢？”
灵魂一问让吸血鬼冷静了下来，然后她才取过桌上的点阵图，详细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推理。
“……所以我们应该在他死亡回溯之后的那个轮回里遇到了什么变故，临时决定加入轮回。”
“至于之后的一千多个轮回里，我是怎么保持计数的……呃，我猜应该是靠单独暂停纸张的时间流吧，我也不确定。”
“不得不说，最后你能理解我‘动手’的意思真是太棒了，因为没看到记号的前提下，你的视角里一定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吧。”
终于，在侦探的讲解下，珂妮拉总算理解了她们已经获得了“最终胜利”。
忽然醍醐灌顶，从失败的阴影走到成功的光辉下，助手悬着的心还没放下便蹦了出来，高兴地抱住芙琳，左右摇晃着。
甚至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重复着她的名字：
“芙！芙！”
芙琳被摇得头昏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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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怎么办？”
过了许久，两人庆祝结束之后，面对重归寂静的地下石室，珂妮拉指着地板上纳索的尸体问道。
“我想，最好是留下证件和骸晶，把尸体烧了，这颗「刺客」骸晶应该足够证明真凶了。”
“可惜，我还想活捉他把事情问清楚呢……”吸血鬼有些惋惜道。
活捉？这么说来，“所以你的那件秘密武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
“嗬————！”
“死了”接近五分钟的纳索猛吸一口凉气坐了起来！
“啊！诶！”
他活像一个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指着进入戒备状态的侦探与助手，两腿像蹬水一样把身体退缩到墙角里尖叫着。
珂妮拉见状松了一口气，拍拍警戒的芙琳，口中威严道：
“崔斯廷·纳索，我命令你，安静！不许惊慌！”
话音刚落，“死而复生”的调查员眼神中恢复了理智，还没等他理解现状，自己的两只手便不听使唤地紧紧捏住了上下嘴唇，仿佛要把它捏烂一样，崩破的嘴皮里渗出鲜血。
似乎……珂妮拉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的精神？一定和那些诡异的血虫脱不了干系。
芙琳忽然觉得像这样目睹了全程之后，她应该能理解逆模因背后的信息了，于是问道：
“再说一遍那件武器能干什么？”
“他现在是最低级的血奴，任何「次生吸血鬼」以上的血族都可以统御他的精神，本来这样是要通过‘授血仪式’和契约之类的麻烦程序，但……这就是‘武器’的意思嘛！”
“授血仪式？那不是……”
“对对对，那就是上级吸血鬼转化衍体的仪式，不过我只是「次生吸血鬼」，所以只能转化出血奴，连个正式的序列都不算。”
“我不是想问这个，”芙琳摇头甩甩头发，“那也就是说，有某个上级吸血鬼也能统御你的精神？”
“不是‘某个’，就是母亲。”
“而你必须杀了她才能晋升？”
“对。”
“那血族谁能晋升成功啊？！”
“哈哈哈哈——”
珂妮拉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笑得弯下腰，勉强扶住她的肩膀才站稳，直到意识到她不是在讲冷笑话，“你认真的？”
“呃，不好意思，失态了，不然你以为血族社会为什么会那么等级森严呢？”
“几百年一共才出了寥寥几个天赋异禀的吸血鬼，能做到顶着血脉统御杀死自己的更上级。”
“一般来说只有更上级的血族临死前，作为恩赐，‘允许’某一只衍体杀死自己，才会有晋升发生，否则大吸血鬼手下全是反骨仔，怎么可能有团结呢？”
啊这，芙琳的疑问以一种奇妙的逻辑圆了回来。
虽然这会带来更多比如“如果有人不允许怎么办”“如果越级晋升又会怎么办”之类的问题，但是鉴于还有个快把自己嘴捏烂的、完全被控制住的真凶在场，她更感兴趣的问题在他身上。
两人转向角落立正的纳索，珂妮拉心念一动便解除了“安静”的指令。
“你的回溯能力是怎么来的？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这个贱人！为什么它会不起效果！”
刚刚经历回溯失败的纳索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风度，挺令芙琳失望的，她还想抓一个失败之后依旧优雅的绅士罪犯，看来是不行了。
“回答她！不许撒谎！”
一番挣扎，狂暴的纳索最终静下来，用愤怒得颤抖的双手掀开自己的上衣……
本该是肚脐的位置，现在却有一张脸。
它没有眼皮的双眼早已开裂，呆滞地盯着前方，用胶带贴着的尿不湿堵着随时流出来的口水，俨然是个没有任何智慧的寄生物。
但芙琳却认出了一样东西。
那张脸上的眼睛分明是镜子里能看到的——
自己的那双水蓝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