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擅杀≠我没道德
“你!”维克压住因激发而发烫的枪管,“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难道你有那种恶趣味,喜欢让人活生生看着炸弹把自己炸死,还是说……”阿珀罗蒂把枪从维克手中抽走。“你已经给他们想好了退路?”
“再怎么说,他们也罪不至死吧!”维克指着两具渐凉的尸体说道。
“罪?我可从来没考虑过那种因素。”
阿珀罗蒂转过脸来,对维克说道:
“本纪元最出名的犯罪心理学著作曾写道:当一个陌生的面孔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反而会不记得它。这就是为什么罪犯的身份越平淡,目击人证就越难追查。”
“你到底想说什么?”
“脸。”阿珀罗蒂说,“刚刚那个修士不会记得你的脸了。在他的记忆里,你模糊得像一团浆糊,就算你现在去问他,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谁。不过……这两人就不一样了。”
子弹挖出的孔洞汩汩地滴下一道红河,浸湿了两侧的纸页。
那承载了对维克面部信息的记忆,随着这道河流一齐倾泄而出。
“你用枪打了他的腿,恐惧和疼痛加深了他对你的印象。就算再过十几二十年,他也记得今天拔枪打他的人长什么样。”
她的目光没有一点的悲悯。
“而你要是陷入麻烦,也有可能把我拽下水。所以清除目击证人是有必要的。”
“就以这种理由……直接置两条人命于死地。”维克握紧拳头。
理智告诉他,阿珀罗蒂说得没错。目击证人要是存活下来,会给自己今后的生活带来无法磨灭的影响:可能会被敲诈,也可能会被指控。
到头来所努力经营的一切,全会化为泡影。
但就算这样,当目睹两人因为这个理由横死自己面前,多少也有点于心不忍啊。
维克不敢说自己是多善良的人,就算面对胡克街地下惨案的受害者们,他也并没有感到多可惜。
但眼前横死的两人不一样啊,他们是为了要被动给自己保密才死的。这和那些和自己非亲非故,死了就死了的受害者们完全不一样。
人就是这样的。只有涉及到自己的事情,才会完全地把情绪投入进去。
“道德卫士,心里难受了?”阿珀罗蒂嘲讽道。“说我为了钱拆散别人家庭,其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谁也别怨谁。”
“闭嘴。”维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确没资格在道德层面上指责你,但……我作为一名兄长,对你的怨恨与怒火是无尽的。”
“随你怎么说。就算是为了你的妹妹,我们也得加快节奏了。”
阿珀罗蒂蹲下身,把卷宗室管理员的衣服脱了下来:
“三楼作为主教和一众核心干部的办公室所在,防卫肯定要比二层楼严格。现在我们兵分两路:我换上他的衣服去楼上踩点;你在楼梯口待命——时间剩多少?”
“三十分钟。”维克说道。
“如果在剩二十五分钟的时候,我没有给你发信号。你就拿着这根即时炸弹,去把支撑梁炸断。”她说,“那样可以引起恐慌。无论我是被困,还是对安保系统束手无策,都可以找到突破口。”
维克咬咬牙,抓过她手上的炸药。
“那之后呢?”
“如果我到剩二十分钟的时候,还没有给你发送信号。那你就自行撤退。”她说,“我会把所有责任和罪名都担在自己身上。不会连累你。”
唔喔……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契约精神是真的高啊……
维克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待她了。
人还真是复杂啊。
“明白了。”维克说。“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行动。”
阿珀罗蒂用卷宗室管理员的钥匙将房门重新上锁,独自一人登上前往三楼的楼梯。
“开始计时……”
维克紧紧盯着怀表,心神不宁地站在楼梯口。
有太多问题需要他去担心了。
一楼那些人醒来没有?被打晕过去的两个安保人员有没有被发现?不会任务进行到一半东窗事发吧?阿珀罗蒂到底能不能成功潜入……
这么多环环相扣的事情,必须一个不落地完美执行。任何一环出问题,都会让本次行动全线崩溃。就算是拿走钢丝作比喻,也完全不会夸张。
一想到这里,维克的心就开始激烈地跳动。
已经过去两分钟了。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三分钟。
维克看向那条支撑梁,离自己只有十五步远。他沿着建筑构造向上看去,如果这条梁被炸断,那么半边教堂的天花板就会瞬间塌陷下来。
这还不算完,因为受力结构失去平衡。砸下来的天花板会进一步摧毁剩下的建筑主体,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引发连环事故。
到时候,恐怕会一口气直接压塌半个圣音大教堂吧。
维克紧张地看着秒表,还剩一分半。
如果第六感有什么内在的开关,那他早就把这开关开到最大了。生怕漏掉阿珀罗蒂传来的消息。
一分钟,一分钟啊……他头一回这么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
二楼的访客们来来回回地经过维克面前,大多是这里的修士。从维克面前走过时,他们对这身灵音会安保人员的制服熟视无睹。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头上的冷汗,正顺着太阳穴上的凹陷向下滑落。
对这些将宗教看作生意的堕落教士们而言,他们压根察觉不到周遭事物正在发生的变化。危险已经悄然逼近,他们却仍沉浸在对来年升天节的幻想当中。
“二十秒……啧。”维克已经考虑好该如何安放炸弹了。
也真是多亏了升天节,绝大部分的安保力量都抽调去一楼防备了。二楼则因为不在开放范围内,明显少了很多耳目。
“要到时间了。”最后看了怀表一眼后,维克将它放入兜中。
正当他准备大步前往支撑梁时,一阵明亮的火光震击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根粗壮的梁柱在他眼前断裂开来,紧接着耳边同步传来了惨叫和金属石料脆性断裂的轰鸣。
一片破碎的屋顶化作巨大的阴影,飞速朝他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