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柯利夫1
(故事开始)
柯利夫:
街上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满地跑,这萧瑟场景截然不同于我激动紧张的心。今天就要去华德伯爵夫人举办的舞会,按理说我的身份是无法直接参与的,但德伯·亨利,这个平常带我混迹于各大高档妓院的贼小子他要带我偷偷溜进去。也许又要像在巴黎梦妓院中那样,见到一大推自大狂妄的贵族,占据着高位却毫无抱负,只知道玩弄女人、夸耀祖辈的荣耀、攀比生活的奢靡,没有一点凌然正气的贵族样子,让人忍不住鄙夷。
我站在伯爵夫人庄园路前的石桥上等待亨利,仔细摩挲着德雷克老公爵上周特意给我的蓝石戒指来打发时间。他年头召见我的场景还犹如在昨天,在他偌大的私家庄园里——梦一样华贵的场景。
“不用紧张孩子,你叫柯利夫对吗?总算17岁了。我也老了,很多事也该跟你交代清楚些。”他似乎老得连动作都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要来牵我。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手,轻声道“您说”
“你生长在南桥的布市街对吗?父亲叫瑞德·米勒,家里除了你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是温斯顿·德雷克公爵,你其实是我寄养在米勒那儿的儿子”,不知道是过于年老还是激动,他微哑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不管我的错愕继续道“我的孩子,你该叫我父亲...咳咳...”
我的脑子还没办法处理这些信息,他看着我过度惊讶而语滞的样子,继续说“你虽生在布贩子家中,但你们从未缺衣少食对吗?前年饥荒全城死了那么多人,你家每天还能吃上白面包甚至牛肉...”
是的,平时只会觉得父亲的布匹生意做得好,没有注意这些,直到饥荒,家中人人皆能饱饭,才为家中优越的条件感到奇怪。我静静地看着他,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我妻子给我诞育了三个女儿,也就是你姐姐。”老公爵叹了口气“年近70的时候,邻国战争溃败而我救下了你母亲,她真是个妖冶的女子...”他顿了顿,转了话头“结果有了你,我唯一的儿子”
他看向我的眼神如此慈爱,这么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为什么弃我于布市?我的母亲在哪?妖冶的女人,看来他并不爱我的生母。
迎着他希翼的眼神,我迅速跪了下去“父亲”,年老的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我真担心他会晕死过去。
德雷克公爵是我的亲生父亲?看来我注定不该沦为布市小贩,我已经能想象到无尽的财富像奔腾的江河一般涌向我、吞噬我,曾经在街角看不起我的那些贵族仆役,以后都要向我屈膝行礼。公爵之子!我想过也许能讨好某个贵族赞助我,走向荣誉的骑士之路,但我现在是公爵之子!我以后会成为公爵!心中的狂喜只让我觉得脸颊发热,我要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兄弟姐妹们!等等,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
又说了一会话,留我吃了饭,便派人送我回了家。那天,洒满月光的街道似乎是我的加冕之路,列队两排的树兵为我敬礼,再幽冷的夜风也无法吹散我内心的狂热。
“哟,我日益高贵的英俊先生”亨利胡乱戏弄的手打断了我的回忆,他总是穿得这么滑稽,鲜红的锦缎长袍下是亮绿色的紧身长裤,脚下时刻踩着黄瓜一样的尖头靴,一切都是紧的除了他肥硕的身体,晃一眼似乎是个行走迟钝的大番茄。
“下午好亨利爵士”我朝他客气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走在我前面。他和我结交于布市交易场,他总为皇家采购布料制作监制宫衣,一来二去倒也投缘,这也是我唯一自己结交的贵族爵士。与巴黎梦遇见的其他贵族不同,一直以来,他对我都还算谦和自然,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他似乎更对我这位“朋友”上心了,抛开他滑稽的外表不谈,他还真是慧眼识珠!
走过回旋的绿色花园,亨利一边向我夸张地介绍伯爵庄园的宏伟之处,一边热情地和遇见的熟人打招呼。每次停留,我都能感受到别人侧头或用余光打量时眼里的疑惑,我总会不自觉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这是新买的宝蓝色长袍,里面亚麻白的紧身内衬有些让我不舒服,但好在不算俗气,时不时不经意露出左手食指上的蓝石戒指,不用看我都能感受到别人看向我的目光中欣赏多于怀疑,这就是财富于外表带来的好处——尊敬!亨利介于我的身份不好这么快公之于众也并未多做解释,边走边转头招呼我,作为叩响贵族之门的领路人,他是真的很合格,不一会儿就带我到了会馆前厅。
这里很多男男女女,衣着光鲜贵丽,倒不像在巴黎梦那里只有一股子糜烂的贵气。看着楼梯间、走廊里穿着华贵举止优雅的贵族子弟来来往往、谈笑风生,他们似乎优秀得像太阳,我总是忍不住低头回避别人的目光。
迎面走来一位贵气的妇人,温和地同亨利打招呼,向我指了指手,随后亨利便趴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她便对我笑地很灿烂,这个温和的女人,应该就是伯爵夫人。她好心地将我们引到舞会大厅,这里年轻的贵族男女更多了,尤其是小姐们,多么美丽娇嫩的花朵!如果有一朵属于我就好了,气宇轩昂的骑士点饰上娇嫩的花总会更加高雅。
亨利带我走向男爵之子亚克,我们在巴黎梦见过几次但并未交谈,他身边还有两个贵族公子哥相伴,似乎很讨好他。我故意抬手亮出蓝石戒指和他们挥了挥手,表达我的友好。
落座后,亚克他们非常热情地回应了亨利的问安,过后才用含着轻蔑的眼神转眼看向我,被三个自以为高位者的人肆意地打量,我觉得自己好像陪父亲采购羊毛时被绑起来的绵羊一样,任由羊毛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将我搜刮一番,最后身上只剩坑坑洼洼的残绒,但和羊不同,我会下意识慌乱尴尬地藏好身上的褴褛。
表面的和谐一直持续到我从花台回来偶然听到亚克取笑我的话语。
“他袭爵?哈哈哈哈”亚克他们笑得抖动起来,然后斩钉截铁道“私生子没有这个权利,他在妄想什么?哈哈哈哈”亨利笑呵呵的样子,既不与他争辩也不应和,是的私生子地位低下,甚至没有财富继承的权利,可万一是唯一的儿子呢?“不可能的,老公爵最多让他继承一部分财产,爵位王室是不可能同意的,更何况那小子母亲还是敌国逃犯,他没那个命...亨利你再怎么帮他,他都只是个买布的”
“也许,他也能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亨利终于忍不住插嘴。
“哈哈哈,哪个骑士身板瘦弱像个cream boy,一捏就倒似的,他不配”他们的嘲笑像一把淬毒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扎进我的心里。我认为自己注定不平凡,但他说的也没错,从来没有私生子袭爵的例子,我的身份注定阻挡我走向光明吗?
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路恍恍惚惚,表面依旧和煦,这次机会难得,我不能沉浸在消沉里,而应该寻找机会。前面繁华富丽,好像是舞厅,我整理好心情面带微笑跨进去。
呆了段时间,舞池里的热闹让我的脸颊不舒服地发热,无人问津的现状让我更加落寞,布市里与人打交道时的自如在这里只觉得寒碜。我只能干笑两声,在舞厅门口的阳台等着亨利,希望秋风多带些冷冽,吹走我的踌躇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