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队长，一路走好（5700）
时间，混沌，昼夜不明。
腐烂，扭曲，从头颅滋生出无数血肉机械不可名状之物的蒸汽母神墓地内，乔渊置身于百米高大的蒸汽机甲当中，处于正中胸腔内，他的大脑，五官，四肢都完美的和这些金属融合，真正的意念合一。
他可以通过蒸汽机甲的脑袋，看到外界，听到外界，并开口说话，同时还可以随意改变自身形态。
心念一动，其左臂在一阵密集咔嚓声和巨量齿轮转动后，很快重组成一把数十米长的蒸汽电锯，发动后，砍碎一栋大厦也轻而易举。
他心思翻滚，再此重组，很快，巨大的螺旋状蒸汽钻头出现，平时用来开采矿石的钻头，到了他的手中，足以把一座山给移平。
乔渊呼吸急促，同时“虎躯一震，”背后飞快凝聚出一根根超过两米粗的超长触手，仿佛章鱼博士！
甚至改变双腿，成为海妖般的形态！
或背生蒸汽喷涌的巨大四翼，遨游天地！
这股举手投足的强大力量让他心神激荡，尤其是不会额外消耗精力，只要身边有蒸汽机械，蒸汽工厂，或是以蒸汽机为核心的工厂或机械，都可以通过接触，无条件支配掌握。
一切关于蒸汽机械的知识，包含且不限于机械损坏，机械故障，老化，修理，入侵，迭代升级等，他都了尽数了然于心，且在技术层面已然登峰造极，任何蒸汽机械看上一眼，摸一下，便知晓所有。
世上最杰出的蒸汽大师，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不值一提，他已然掌握了蒸汽母神的知识！
当然也有一定局限。
首先，需要蒸汽机械，或以蒸汽机为核心的机械才能完全支配，前沿科技则不行。
若机械当中只具备一部分蒸汽技术，那么他掌握的范围就只能是蒸汽部分。
但若是用来造成破坏，还是简单的。
其次，虽不消耗精力，但消耗他的血液！
他的鲜血融合了蒸汽母神的最后一滩黑血，也可以称之为黑油，由细胞级的原子机械蠕虫构成，使得他身上的血，成为施展衪之力的媒介。
就刚刚这短短一分钟左右，大约就消耗了50毫升血液，这剂量，不少。
高中体检的时候基本上都抽过血，根据医学规定，普通人抽200-300毫升的血就可能昏迷。
强壮者大约在400-600毫升。
作为升华者，1000毫升的阈值问题不大。
人血在体重的比例大约是8％，他成为升华者后体重没量过，但超过八十公斤肯定是有的。
那么血的总量不低于13斤。
他思忖着，感觉差不多，仍旧维持在总血量20%以内，大约也是极限了。
“所以，最多维持二十分钟顶天了。”
乔渊思绪万千，虽说是20分钟极限，但常规作战最好还是控制在一刻钟内，昏迷不是小事。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很快被下方的颜宝宝吸引过去，在颜宝宝的左手掌心当中，漂浮着一块奥利奥大小的大三角银色机械核心，似乎还微微跳动着。
那是，蒸汽之心！
似乎和颜宝宝相得益彰，缔结了牢不可破的唯一关系，没有出现任何排斥。
最终她取下左臂的风能反应堆的芯片，那蒸汽之心自行飞入进去，刹那间，她的整个左臂都开始震荡，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能量，几乎从底层逻辑重塑了她的义体，赋予了诸般巨大威能。
而这些，只有乔渊和颜宝宝能察觉到。
同时，在他们俩的心底，都互相产生了一丝无形中的联系，是来自于传承衪之力量的共鸣。
颜宝宝目露奇异之光，气息更为冰冷几分，她抬起手，对着虚空下意识一按，轰！瞬间天地震荡，时间线也都出现剧烈波动。
一圈圈银色三角图案扩散，很快维度坍塌，开启了通往普罗之城的时空之门！
乔渊目光如炬，渐渐明白为何颜宝宝可以获得这天大的造化了，无情的蒸汽之心，遇到无情之人。
呵，倒是般配。
颜宝宝径直踏入时空之门，随后微微扭头，神色淡漠的对乔渊开口：“塞的进来么。”
“？”乔渊嘴角微动，真是讨厌的女人！
说实话，他还真想把这些机械蠕虫全部带走，但似乎，在被自己“变身”折腾几次后，早已腐烂的大部分蠕虫，已经在噼里啪啦的脱落了。
罢了罢了，这样子也太显眼宝了。
乔渊收回意识，很快自天空落下，将身上所有的蒸汽机甲纷纷全部解散，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他抬起手，在手腕处有几个针孔血点，是刚刚链接时用来象征性“输血”的，愈合的挺快。
时空门的后面，是废墟一般的普罗城。
此时，他和颜宝宝都下意识看来，目光熠熠，对方已经抵达到普罗城，而他还在母神墓地，彼此相隔十米不到，却不在一条时间线上。
刚刚那无形的共鸣，再次出现。
他在心底可以感受到颜宝宝的方位，处于另一条时间线和具体位置，同时，颜宝宝也可以感受到他具体所在的地点，很是奇妙。
“来自祂之传承的感应么……”乔渊啧啧两下，有点无语，这是以后他们两无聊相隔多远，只要内心一动，就可以立刻感受到这一方所处位置？
靠，有病！
颜宝宝一样皱眉，却没说什么。
还好，这股感应可以自行压下，不动念头的时候，完全不会存在。
除此之外，只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但并不能感应到对方在做什么，和谁在哪里。
非要做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和颜宝宝开启了全天24小时同步的微信共享位置，简直莫名其妙！
乔渊微微摇头，拍拍身上的铁锈和血肉污秽，走进了时空门，该回家了，可惜，没伊姆的尸首。
他走了两步，又神色一凝，抬手轻轻挥动，残存的机械蠕虫纷纷汇聚，为他捧起一块银白碎片来。
那是具备一定弧度的碎片，布满裂纹，边角还带有眼睛图案的镂空，被鲜血染红，是玉的面具！
他心底掀起一丝波澜，随后收起。
普罗城内，铺面而来一股尸臭，差点给他的胃液吐了出来，极为刺鼻恶熏。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公民尸体，黑油流满撕裂坍塌的大地，房屋倒塌，河水漆黑，钟楼教堂的大火和滚滚浓烟，将天空都给染成乌墨，浓密雾霾如铅云般厚重，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压抑浑浊的灰暗当中，比起雾都更为严重。
乔渊捂着鼻子，发现这个位置就在原先大三角时间叠层附近，看着仿佛地狱的景象，他刚有松懈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其邪恶增幅迅速爆发，感知节节攀升，在仔细的寻找顾思思他们的痕迹。
颜宝宝行走在前面几步，自从获得蒸汽之心，变得更为冰冷几分，在具备了可以打开时空之门的能力后，气场比肩天地，如女武神行走于人间。
“完了，完了……”
乔渊的心跳越来越快，愈发慌张，刚刚给队长大仇得报，可队长最后的托付，草！
他五指用力握拳，感到一股强烈至灵魂深处的无力，旋即又给掐灭，抬手要去再次链接普罗之城的蒸汽机械，以法天象地之躯，搜查全城。
他向右不断前行，接近那刚刚感知到的，普罗城蒸汽火车工厂，心底的忐忑，愈发浓郁。
忽然，乔渊耳朵微动，听到了远处传来查理的声音，接着，是爱德华·卡尔的呼喊。
“乔渊？是乔渊！”
“他们回来了！”
“天哪，乔渊还活着！”
一声声尖叫，自远处废墟中传来，几个熟悉的面孔，都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走了出来。
乔渊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与颜宝宝，与大部分汇合，看着查理的已然结疤包扎的左腿，看着失去右臂的周虎，还有，躺在地下室里精神枯竭的顾思思，那向来白皙水润的脸蛋，如今，憔悴灰暗。
他上前一把抓住顾思思的时候，感受到还有微弱的脉搏搏动，同时还发现了鲍勃队长的尸体……
魏然脸上挂彩，肖鱼鱼左手骨折，大家都很狼狈，尤其是灰头土面，像难民一般。
“发生什么了？”
他知道普罗城都沦为地狱，只是王宫大军先前被他和颜宝宝几乎杀光，扭曲的百姓，不过都是满脸流油即将死亡的祭品，为何还这般惨烈。
脸色紫黑的周虎，在被一瘸一拐的查理喂下点干硬面包后，苦涩开口：“整整十三天了乔渊！我们早就以为你和颜队已经死了，我们回不去，传送口没了，在这里没有任何希望。”
“思思姐为了找出回去的方法，搜了数百人的记忆，直到精疲力尽的昏死过去。”
“什么？”乔渊双眸一凝：“十三天？怎么会这样…明明在那里才过去…数个时辰。”
“莫非…”他渐渐有了答案。
“是梦，”颜宝宝淡淡开口，随后平静的走到一旁墙壁上，抬起手，溢出淡淡银光按去。
轰隆再起，巨大的银色大三角飞快闪烁，一面让周虎，查理，卡尔他们惊讶不已的时空之门，在缓缓开启，门的另一边，是潮湿的北州腹地秋水谭。
“这这这…这是什么力量？”肖鱼鱼张着苍白干裂的小嘴，完全给看呆了。
魏然也双眸睁大，看的怔怔出神。
周虎和查理面面相觑，都无比的振奋激动。
一直昏迷的顾思思，在此刻随着时空之门另一头潮湿的空气吹进来后，也微微睁开了眼。
“乔？乔渊？”顾思思神色晃动的颤抖开口，眼底泛起泪花，悲伤道：“我…我这是死了么。”
乔渊嘴角勾起，微笑的抱起浑身软绵绵的顾思思：“思思姐又瞎说，该回家了。”
他抱着顾思思走进时空门，才发现这里是秋水潭的潭底，不过整片潭水都已经被完全抽空。
地上是松软的潭底泥沙，一脚踩上，几乎陷入到脚踝，潭水睡没了，腥味还是很浓。
显然余烬方面，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救援，如今驻扎在潭底的一支救援小队全都纷纷起立，见证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奇迹，很多人都在揉眼睛。
“哦我的上帝！”
“颜队回来了，都活着！”
顶着阴影外的毒辣太阳，乔渊微微眯了眯眼，在察觉到秋水潭上方那巨大的银白色浮空战舰后，踏实感油然而生。
回来的感觉真好。
“乔渊？乔渊！！”
一声尖锐又可爱的喊叫，将他的视野猛的拉回，在右侧不远，毛发脏兮兮的涂山霖眼眶通红，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泪人般的张着小嘴。
“霖？”乔渊愣住，极为意外。
他给顾思思小心翼翼的放在救援小队提供的恒温杀菌的智能担架上，又搀扶住周虎和查理，陪着他们一路上去，送到那浮空战舰上的医疗室里才踏实。
很多人都是高呼奇迹，似乎连余烬方面也几乎绝望，整整过去的十三天，两周的时间音讯全无。
尤其是普罗之城的传送口破碎，导致这边就算想派人过去，也无法传送，比死局更为乏术。
“兄弟说实话，上头给我们的规定是驻守半个月，没想到最后一天前，你们回来了。”
“辛苦了，”乔渊点点头。
涂山霖一路跟着。
在秋水潭岸边还有一支驻扎的骑士小队，全都是六阶强者，当真是霖的贴身护卫，形影不离。
到了这会功夫，他走出病房，对哭哭啼啼的涂山霖张开双手抱住，拍着小狐狸后背道：“傻瓜。”
脸色通红羞答答的涂山霖也勇敢的伸出小手，抱紧乔渊，抽泣道：“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笨蛋，我可是答应过霖，还要一起去看海的，怎么会失约？”乔渊还是开心的，不论是顾思思，还是周虎，还是小狐狸，还有在意他的人。
怀里的涂山霖嘿嘿傻笑着，抱的更紧了几分，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来摇去，尤为激动。
“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连尾巴都脏了，也不知道洗洗，不难受么？”
“唔，”涂山霖动了动耳朵嘀咕道：“第三天吧，其实第二天就担心了，然后四处打听，得知你们去了北州，我等到第三天忍不住就就……”
“尾巴~我怕洗澡的时候会错过什么。”
乔渊抬手摸了摸霖的小脑袋：“让霖受苦了。”
“没有啦，我现在好开心呐！”
涂山霖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包小鱼干来：“乔渊你饿不饿，呐，给你吃。”
这次乔渊没有再推脱，确实有点饿。
熟悉的小鱼干，美味依旧，让他思绪放空，回想到第一次在涂山霖出来玩的那会儿。
“霖累不累，明天我们就去看海怎么样？”乔渊看了眼时间，一晃，已然是7月8号了。
走的那一天，他记得很深刻，早上跟踪伊姆，下午打了一场，傍晚前往北州执行任务，是周日，是6月25号，多少有些沧海桑田的味儿。
现在是下午三点，太阳很大。
“好哇！嘿嘿嘿。”
见乔渊提到去看海，涂山霖淡金双眸一亮，像吃了蜜糖般，欢快的踮着脚丫道：“我不累不累，我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就行噜。”
“成，”乔渊点点头松开涂山霖。
病房里，顾思思看着涂山霖和乔渊你侬我侬的样子，心底失落又欢愉，终于安心睡去。
颜宝宝刚刚直接回的F75巡航浮空车，先一步回余烬了，乔渊下意识不想，还是晚了些，心底浮现出颜宝宝的位置，已经抵达到了中心城，速度飞快。
这边，乔渊送涂山霖下去，嘱咐小狐狸早点回上城区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乱跑了。
“那，那明天见呐乔渊！”
涂山霖不停的挥舞小手，恋恋不舍的告别。
“明天见，”乔渊含笑目送。
送别了涂山霖后，他又回到病房，和正在接受全面治疗的周虎查理攀谈了几句。
“义体？挺好的。”
周虎哈哈笑道：“我要整个厉害的，听说现在义体推陈出新很快啊，各种各样。”
查理笑了两声，又担忧道：“乔渊，咱们还能不能恢复原职啊，不会以后的队长就是上城区那位吧？”
“能，肯定能，放心。”乔渊非常笃定。
先前和颜宝宝联手，他已经交底了，他的多重人格，颜宝宝都看到了，尤其是最后，彼此共享蒸汽母神的传承，并缔结了唯一的心灵感应。
正说着，他们的手机上都弹出一条来自于余烬总部，恢复原职的官方通知。
“我去，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查理惊了。
乔渊笑笑没说话，想必刚刚颜宝宝回去后把资料提交，就给他们全员解掉了休假状态。
不过对方的位置还在余烬总部，没有去往上城区，他稍一皱眉，没继续想，管她呢，反正他明天要请假，要和涂山霖去看海。
“对了，队长的墓碑在哪？”
大仇已报，他终于可以去看看了。
刚刚打了一管强效葡萄糖的顾思思，又缓缓睁开眼欣慰开口：“在余烬大厦后面，我带你去。”
“不用，思思姐你现在要多休息。”
“我也去！”周虎认真道。
查理也举起手来：“一起一起。”
“你们这？串通好的是吧，”乔渊哭笑不得。
“哈哈哈，啥时候不能疗伤养病啊，可给队长报喜的大日子，如何能耽搁？”周虎直接起身下床。
查理推了推黑框眼镜，更是下定决心：“就是，我拄拐杖也要去，带瓶酒啊。”
见查理他们都如此坚决，乔渊苦笑两声后，无可奈何道：“得得得，去去去，我来买东西就行。”
浮空战舰此刻已在返航中，抵达中心城后，查理和周虎各自拄着拐杖，乔渊扶着顾思思，让医生申报了一下转移手续，等会直接去联邦科技人民医院。
弄好手续后，他们就下去了。
乔渊买了一瓶轩尼诗XO天启联邦100周年纪念版，9800块钱，顾思思刚刚对他说，生前凯文队长最喜欢喝白兰地，不过一直舍不得喝贵的。
现在，他请队长喝。
墓地在余烬大厦后面，隔着一条大道，是一处专门划给余烬成员的巨大公园墓地。
这里每一块的墓碑，都是他们的同事或前辈，灰色的墓碑，扎根在青草地上，庄严肃穆。
在给门卫机器人递交了相应手续，并验明身份后，乔渊搀扶着顾思思，与周虎查理，路过大片大片的墓碑，逐渐来到凯文队长那里。
乔渊心情沉重，他拔开水晶酒瓶的木头酒塞，认认真真的给凯文队长的灰色墓碑前洒上。
“队长，提姆死了，伊姆也死了，伊姆的老婆，心腹，还有所有亲信，全都死了！”
“您安心的去往天国吧，有我在，思思姐再不会受任何委屈，也必然会登往上城区，请放心。”
他又浇上一些白兰地，自己也喝上一口，辛辣的滋味蔓延到咽喉，同时把酒瓶递给顾思思。
顾思思喝上，接着递给周虎，递给查理。
拄拐杖的，扎着绷带的，站不稳的，此刻都眼眶泛红，回忆起从前，追忆往昔的快乐时光。
“队长，一路走好。”
半晌，他们四人异口同声，风吹过，甚大，若与天空连接，云卷云舒，把他们的话送到了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