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宁为百夫长
北海郡城既破，郭方预纵兵入城，杀郡守崔縚及以下官吏十余人，余则不论。
而卢忠德因为献穴攻之策，又亲自带人进城夺门，推为首功，得到了郭方预的厚赏，受赐妇人及财货。
卢忠德先拜谢赏赐，随后向郭方预引荐了高腾。
“卢公，高腾此人虽然年幼，可身手过人。尤其射术精妙，临阵三矢全中，可谓神射。”
“此次城中之事，多亏他带人拦住来援的官兵，我才能顺利将城门打开。”
“欲图大事，这样的人才需得笼络，不可错过。还望卢公拨冗亲见，量才任用。”
可郭方预攻破北海，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对卢忠德的引荐并不重视。
他自从入城之后，就占了原本崔縚的府邸，又抢了好些美貌妇人供其享乐，日日喝的醉醺醺，不怎么理事了。
“哈哈，忠德言过了……听你所言，那高腾虽有勇力，可也不过是寻常十人敌罢了……”
“军中与他勇力相当之人，何止百千？若个个都让我亲见，哪里有许多功夫？”
“我就不见他了……”
郭方预手拿酒杯，随意摆手道：“既然立了功，忠德斟酌着给他些赏赐就是，就不必带来见我了。”
卢忠德闻言，还想再劝，可看见郭方预已经与旁边妇人嬉闹起来，脸上阴郁，微叹口气转身就走。
……
高腾入城之后，同样找了一处宅子，和高奉几人住了进去。
此时，他正在和众人讨论总结战场上的得失，并将其记录下来，作为小团队中的“兵书”。
个人武力而言，高腾是不怎么需要担心的。
有金手指在，他只会越来越强。
可战阵中的经验，只能靠着他一点点慢慢摸索。
“高腾可在？营主找你。”
外面进来一位士卒，见院子里正围着些人，便开口问道。
还指名让高腾去见卢忠德。
高腾起身，对高奉等人说道：“你们继续总结，我去去就来。”
“等我回来，记录我都是要翻阅的，可不许敷衍……”
高奉点头：“九郎安心，我等明白。”
……
卢忠德见高腾来了，先招呼他坐下。
随即说道：“我之前说要将你引荐给卢公，如今怕是要失言了……”
一边说，卢忠德一边观察高腾的表情，发现他脸上并无愤懑失落之色，心中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卢忠德接着解释道：“大军刚破城，军中事务繁杂，卢公一时脱不开身，便吩咐我来给你赏赐。”
卢忠德没有在高腾面前点出郭方预对他的轻视。
“唔，我打算将你调来我身边，作为亲兵队正，再给你十匹彩绢缎布，金银若干，你可愿意？”
队正，可率领五十人，还是亲兵。
这个职位，一般负责贴身保护主将，十分紧要，非亲信不可托于腹心。
卢忠德让高腾作为自己的亲兵队正，显然是想将他收为己用。
若是常人，得到营主看重，必定欣喜答应下来。
可高腾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独领一众，不再受人掣肘，怎么会跑到卢忠德身边去呢？
因此，他先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似乎十分愿意。
可下一刻，高腾又问：“我同乡高奉等人，同样心慕营主久矣，不知我能否带着他们一同到营主身边效力？”
高腾的意思就是，若让他来当这个队正，想把同乡高奉等人也安排进卢忠德的亲兵当中。
卢忠德听了，面露不豫之色。
亲兵中都是他的心腹，这高腾还没上任，就开始想安插自己的同乡进去。
简直……岂有此理。
卢忠德顿时改变想法，不打算将高腾任命为亲兵队正了。
他打了个哈哈，笑着说：“啊，我忘了，亲兵队正这一职位，之前已经许给另一人了。”
“看来你还得换一个……”
高腾暗笑，嘴上却说道：
“全凭营主心意，腾唯命是从。”
“好，那就这样，我许你在城中自行招募人手，以百人为限，兵杖粮草供你三成，其余自筹。”
高腾听了卢忠德的安排，心中狂喜。
这正合他的心意。
这大小也算是个百夫长了。
高腾嘴角微翘，俯首拱手道：“多谢营主提拔。”
卢忠德见高腾没有异议，便说：“你先下去吧。”
“腾告退。”
……
接下来几天。
高腾先是拿着卢忠德的手令，从辎重营取回了他允诺的兵杖粮草。
然后带着高奉在城中晃悠，准备挑选手下。
不过，情况不是很乐观。
北海郡城被攻破之后，城中许多穷苦百姓为了一口饭吃，纷纷投入义军。
郭方预让人挑选出其中精壮充入军中，其余老弱病幼则归入辎重营，做些杂事。
如今城中剩下的要么是拄着拐杖的老人，要么就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痨病鬼，或者依偎在襁褓中的婴儿。
总之精壮男子是别想了。
高腾见状，只能又回到辎重营，塞了些好处之后，才终于从里面领回来九十人。
高奉看着高腾带回来的歪瓜裂枣，有些哭笑不得。
“九郎，你怎么带回来这些人？这以后要如何上阵厮杀呀？！”
高奉的担心不无道理。
高腾领回来的人中，大半都是不满十二三岁的小子，浑身脏兮兮，瘦弱不堪。
这些就有六十余人了。
剩下的也不是成年精壮，而是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者。
好些连背都弯了，光是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仿佛要背过气去似的。
高腾却并不担心。
他告诉高奉：“这些半大小子虽然现在看起来无用，甚至是累赘。可只要让他们填饱肚子，不出两月，保准个个壮得像小牛犊子……”
“再用军法操练一番，绝对不差，上阵厮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高腾在回来的路上，就选了五十名少年加入了队伍。
后面只能经过训练，他再将少年们每天得到的经验加到铁骨上，很快面貌就会焕然一新。
前提是得让他们吃饱，不能再像以前饿着肚子。
高腾后面还准备教少年识字，将他们作为未来扩军时的基层军官。
《尉缭子·勒卒令》有言：“百人而教战，教成，合之千人；千人教成，合之万人；万人教成，合之三军。”
意思就是以老带新，以少带多。
只要高腾将这些少年操练出来，等到以后，就算一人带十个新兵，也能瞬间拉起来一千人的队伍。
有千人在手，高腾还怕做不出一番事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