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隔墙而谈，求才若渴

来护儿之所以会问秦叔宝这个问题，乃是因为对方的父祖曾经都在北齐为官。

秦叔宝祖父曾为北齐广宁王府记室，父亲为咸阳王斛律金录事参军。

一个是当时北齐的五品官，另一个是六品官，对于北齐内部的人事和秘闻应该有些了解。

也就是后来北齐被周武帝宇文邕给灭了，秦叔宝父亲失了官位，这才归隐故里。

而他如今依旧健在。

秦叔宝闻言，也是思考了下，接着摇头道：“来公所问，我亦不知。”

他虽然跟着张须陀来讨伐高腾，是比来护儿提前到了东莱郡，可对于高腾的来历，却从来没有认真调查过，只知道对方是北海人，其余家中情况一无所知。

来护儿见秦叔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叹道：“算了，既然叔宝不知，此事就放过去吧。”

停顿了一小会儿，来护儿又轻声问道：“叔宝如今正值大好年华，却陷于囹圄之中，不得伸展，岂不可惜？”

“你可曾想过投靠高腾，重新恢复自由，作出一番事业来？”

秦叔宝苦笑道：“来公何出此言。”

他知道这是来护儿在试探自己，不过却正符合他最近心中所想。

其实，秦叔宝对于投靠高腾，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了。

高腾杀了张须陀和罗士信，秦叔宝曾经一度怨恨于他，且心中打算誓死不降。

可过了一段时间，秦叔宝待在小院里，慢慢想明白了。

武人死于疆场，马革裹尸，乃是宿命。

张须陀带着他们前来讨伐高腾，却技不如人，以至兵败身死。

这怪不得高腾。

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双方立场不一，自然都不会留手。

杀人，和被人杀，只与胜败有关而已。

张、罗二人身死，秦叔宝原本以为自己也会被高腾杀掉。

没想到他却被关到了一处小院。

旁边除了有一队士卒负责看守之外，衣食并没有受到苛待，就连高腾都会时常会派人送来礼物。

或是点心，或是书籍，亦或是其他东西。

很明显，对方是在招揽他。

几番下来，秦叔宝的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

如今秦叔宝在此地又见到了来护儿，知道高腾又打了一个胜仗。

他就更耐不住了。

正像来护儿所说的那样，他不愿在此处虚掷光阴，而是想要重振家声。

来护儿看秦叔宝模样，只稍微一思索，也猜到了他如今的心思。

“叔宝……”

来护儿本想劝秦叔宝不要从贼，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用何种理由劝说。

秦叔宝跟随张须陀为朝廷平贼数年，拼死厮杀，功劳立下不少，可至今也不过是建节尉而已。

如今张须陀已死，秦叔宝可谓无主之身，再寻他主，也未尝不可。

至于贼寇……

嗬，来护儿已经看明白了，天下再被皇帝杨广这样折腾下去的话，贼寇只会越来越多。

说不定，以后这些贼寇中，还能再出一个像汉高祖刘邦那样的草莽之主呢！

来护儿顿感无趣，摆了摆手，对秦叔宝说：“叔宝，汝……自为之。”

随即，他转身跃下高阶，重新往院中石凳走去，背影显得有几分萧索没落之感。

秦叔宝沉默，眼看着来护儿离去。

来整在旁微微摇了摇头：“叔宝，阿耶的话，你不要在意。”

“想做什么，你尽管去做好了。”

“嗯……”

秦叔宝轻声应道，向来整点头示意后，身影随即消失在围墙后面。

……

大业十年，十月一日。

高腾心情很是不错。

一方面，这些天来，他和管萱两个琴瑟和谐，着实享受了一番闺房之乐。

另一方面，一直被他关着的秦叔宝，居然半推半就的愿意投靠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高腾还是见了秦叔宝一面，交谈过后将他安排进了骁骑军中。

毕竟，秦叔宝擅长骑战，最好的去处就是骁骑军了。

紧接着，高腾又去海岸边看了看俘获的水师战船。

数量大约在三百余艘，大小各异，想要操控船只行驶的步骤也很繁琐。

高腾手中找不到那么多人手来操控它们。

为此，高腾从俘虏的七千余人官军中，精挑细选出了三千人，另外立下水营。

剩余的俘虏，高腾还是按照老规矩，派人打散后送到各地去屯田。

高腾打算在自己地盘内，大力开垦土地，疏通水渠，只为能够多种点粮食。

粮食嘛，多攥着一些在手里，高腾才能放心。

至于水营，高腾也不是立刻就放心让他们上船。

毕竟他们之前到底是官军，归于高腾也不过才几日而已。

总要经过一些日子的训练，才能让他们初步认同如今的身份。

因此，那些船只现在只能暂时被放在海岸边的水寨中，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高腾相信，要不了多久，水营三千将士就会归心。

这年头，底层的士卒还是很容易收买的。

只要能够让他们吃饱肚子，有粮饷可拿，最好还弄个婆娘，保证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

高腾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

另外，北海高密两郡的高奉和沈孝安，全都传回消息，表示郡内一切安好，并无动乱。

这样一来，新得的两郡也安稳了。

高腾如今手握三郡，暂时算是吃撑了，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他暂时得好好梳理三郡内部，积蓄钱粮，训练兵马。

总不能老是打仗，士卒也需要休息。

另外就是，高腾打算自己培养人才，填补如今地方上官吏的缺口。

外来投靠高腾的人才还是太少，且忠心需要进一步的考验，不能直接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管理人才的匮乏，让手握三郡的高腾有些头疼。

如今新得的两郡中，高腾还没来得及调整人员，官吏基本上还在原本的位置上待着。

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果打下的地盘不换上自己的人手，终究不是那么让人放心。

就算不全部换，关键的位置上，总要有他自己的人才行。

高腾以后可是要争天下的，手中夹袋里要是没有人，那还搞个鸡毛啊。

培养人才的方式，最开始肯定是要教人认字。

再辅以忠诚教育，让他们知道该效忠的人是谁。

然后才是放到合适的位置上，从历事中锻炼能力。

高腾为此，从长远考虑，打算从三郡中搜罗孤儿，集中到掖县来，找人教他们认字习武，从小培养。

等到数年之后，孤儿长成，文武兼资，忠心耿耿，自然就是高腾的死忠。

近期想要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高腾可以从两方面来做。

一是发布告示求贤，不遗余力招揽三郡中遗落的人才，不以门第为限，唯才是举。

二是从原本的隋朝官吏中挑选不得意者，然后给予他们地位和利益，收买后为高腾所用。

如此一来，远近结合，高腾觉得以后应当再也不怕缺少管理地方的人才了。

再加上高腾牢牢抓住的兵权，嗯，稳了。

……

大业十年，冬十月。

从辽东班师的杨广终于回到了东都洛阳。

看着依旧繁华的洛阳，杨广的心情很不错。

因为再次征辽失败而产生的郁闷，瞬间也消解了不少。

老是有臣子在他耳边说什么，“天下贼愈多，攻略郡县，几至糜烂”，“百姓流离失所，多弃家从盗”，听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以至于后来，杨广只觉得他们都是在欺骗自己，根本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了。

眼下人流如织的洛阳，更是让杨广相信，天下依旧是歌舞升平，大隋依旧如日中天，区区民乱只是芥藓之疾而已，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在洛阳待了几天之后，杨广起驾返回京都长安（此时称为大兴）。

到达长安后，杨广第一时间就以高句丽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庙，宣布自己这次征辽其实大有收获。

你看，高句丽王高元不是遣使降服了吗？

就连背叛大隋的斛斯政也被抓回来了。

对于斛斯政，杨广恨极了他。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向来擅于体察上意。

他知道杨广的心思，便上奏道：“斛斯政之罪，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愤。若同常刑，贼臣逆子何以惩肃？请变常法。”

宇文述的意思是不能用平常的斩首来处理斛斯政，而要用更加严酷的刑法，为的就是震慑以后的乱臣贼子。

杨广大喜，当即将斛斯政交给宇文述来处置。

宇文述将斛斯政绑到金光门外的一根柱子上，让公卿百官一起用箭射他，并派人用小刀将斛斯政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过后，更是将他的残躯放在大鼎中烹煮，捞出骨头之后，再挫骨扬灰。

杨广听说之后，拍掌大笑道：“宇文述……深得朕心！”

“可赏……”

于是，他赐宇文述彩缎五百匹，御马一匹，金百两。

杨广这是在明着告诉众人，宇文述对付斛斯政的这套刑法，让他很是满意。

只不过杨广在长安舒心日子还没过几天，就陆续有奏报传来。

“离石胡刘苗王反，自称天子，拥众数万……”

“汲郡贼帅王德仁诛杀官吏，保林虑山为盗……”

“东海贼帅彭孝才掠沂水，寇彭城……”

“东莱贼陷北海、高密两郡……”

杨广看到最后一份奏报，怒声道：“来护儿是干什么吃的，他不是带着两万兵马去讨伐东莱贼了吗？”

“如今，怎么反而是北海高密两郡被东莱贼给攻破了？”

“他可有消息传来？！”

杨广问旁边侍立的虞世基。

虞世基立刻回声道：

“回禀陛下，来护儿还不曾有奏报传来。”

杨广冷哼道：“派人去催催来护儿……”

“一个东莱贼，他带着两万多兵马，难道还解决不了吗？”

“遵旨。”

虞世基躬身而退，立刻去办。

而杨广则将其余几分奏报全都扔在地上，不想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