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棋子算天
凌晨四点三十分，苏星河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声吵醒。
广播的内容很贴心，核心内容是怕大家睡过头，对未检测到灯光开启的房间进行一次叫醒服务。
他用十秒唤醒身体机能，用二十秒套好衣服，用半分钟洗脸刷牙，然后用了十五分钟上厕所。
之后飞速冲到餐厅，总算还有点时间吃早饭。
四点五十九分，等苏星河悠闲走进测试大厅时，才看李强到匆匆从宿舍区跑来，在经过测试大厅的瞬间，他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大概在思考现在冲到餐厅拿点早餐后再冲回来是否来得及。
苏星河心里默数了下，李强站门口的犹豫大概花了三十秒，最后，他是听到提示已经五点的广播响起，才带着五分后悔五分解脱的表情走进了测试大厅。
“真是个纠结的孩子啊。”苏星河心里感叹到。
本来觉得李强就是最晚的一个，结果在他之后，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阿瑞斯以飞扑的姿态冲了进来。
作为五十步的李强开始嘲笑一百步的阿瑞斯，“你被人揍晕了？”
阿瑞斯少见的没有斗嘴，“唉，昨晚吃得有点多，大半夜的才睡着。”
李强和苏星河默契的没有接他这个话题。
再次躺进属于自己的游戏仓里，本就还有些困的苏星河在某种装置的辅助下，几乎瞬间就进入了浑浑噩噩的梦魇状态，下一刻，大脑又不合逻辑的飞速清醒。眼睛擅自睁开，将杂乱纹路的木制屋顶映入其中。
马厩前方没有墙面的阻隔，稍微抬头就可以看到光芒黯淡的群星。
天还只是蒙蒙亮，但各家各户的公鸡已经开始争相打鸣。一些真正意义上闻鸡起舞的勤劳者们，在这鸣叫中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原计划是在早餐时间商谈今天的行动计划，但既然进来得早，反倒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环境。”见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神夜第一时间终结了众人吹牛谈感想的无效交流时间，直奔主题，“按我的预计，这个马厩在至少五天的时间内可以作为我们所有人的居住地，但是代替小二工作的，最多只能有两人，另外四人还需要自己挣饭钱。先确定下，你们谁想留客栈里？”
留客栈里意味着确定有饭吃，但坏处是，探索游戏就变成了超低收益的打工模拟游戏。要知道，现实里打一天工也不可能就挣两顿水准以下的饭钱。这么亏的事，苏星河觉得只有傻子才会愿意留下来。
李强，“我。”
阿瑞斯，“我。”
两个傻子举起了手。
神夜皱眉看着他们，“你们会做饭吗？”
李强，“不会。”
阿瑞斯，“小二不用做饭吧？”
神夜强迫自己耐心解释道，“这里的生意用不了两个跑堂的，但如果有人展现出属于现代的精湛厨艺，就可以在小二之外兼职厨师。这也是能留两个人的必要前提。”
阿瑞斯理直气壮道，“我泡方便面很有一手。”
“好吧，我更正下，需要有五个人......”
“我......”巢灵萱小声打断了神夜的话，“我会做饭，而且......而且很多人都说好吃。”
“那你等下和阿瑞斯去找老板。”
李强晃着手，“我反对，凭什么不是我？”
“因为他比你话多，能更好的平衡巢灵萱。”神夜强势开始了下一个话题，“现在来说最重要的部分。”
“虚拟现实的应用是极其广泛的，但邀请我们的公司明确定位这是一次游戏测试。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有着足以支撑其运行的游戏类机制。可眼下这种新奇感有限的古代普通人生活模拟，距离撑起二字差得天远。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我们还没有接触到游戏的核心机制，又或者游戏的核心机制还没有让我们接触。”
“有什么区别吗？”方依梦好奇道。
神夜露出意味莫名的笑意，“如果是前者，说明我们很没用，玩了一天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玩。如果是后者，则说明是游戏本身就还没有正式开始，昨天一天是在让我们适应舞台。我个人而言，觉得后者的可能更大。再参考正常逻辑下的游戏节奏，今天，最迟明天，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动接触到正真的游戏。但是，诸位，你们满足于做一个被动者吗？”
苏星河十二万分肯定，神夜有什么阴谋，很想说一句满足。但他估计，要是自己真敢这么干，只会死得更惨。
阿瑞斯附和道，“对，玩游戏就该主动出击，碾碎他们。呃......所以要做什么来着？”
神夜答到，“现在玩家们分散在整个城市，为了平等照顾每一个人的体验，核心展开肯定不能是少数人才能接触的小范围事件。而是像网络游戏的版本升级一样，能够在开启的一刻，就让所有玩家都能同时参与其中。
考虑到这是古代背景，不可能是核弹来袭，天降飞碟之类和背景无关的展开，也不会是寒潮突降，淹城暴雨之类又花时间，情绪调动又慢，还不能体现特色的玩法。
剩下的，只有战争这一种。而为了符合逻辑，战争不能凭空产生，现在应该在城外有一定的迹象，我们可以试着把它提前引发或者终止，嗯，似乎终止更有意思。”
苏星河先是暗叹，太疯狂了，居然想要把游戏的核心玩法本身当做自己的游戏。但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神夜凭什么肯定只有战争这一种？光是此刻，自己就能想到好几种合理又好玩的，例如全城搜捕外乡人，例如河道决堤大家争抢高处，例如商铺里出现只有玩家才能看出是宝贝的破铁片，激励大家争相赚钱购买等等。
“居然试图刺探这个游戏是否有实时监控的人，根据后续反馈，还想要依靠监控者应对方式来判断其性格以及对游戏的干涉力度。很有趣的想法......恭喜玩家完成寻找住所的任务，现在发布第三个任务。请于今晚尝试唤醒其他入睡的玩家。我会在你完成此任务后再次激活，并发布下一个任务。”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苏星河寒毛直竖，倒不是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而是震惊于其能正好被自己理解的两层惊人内容。
第一层，他明白了神夜的用意。
通过昨天一天行动的情报收集，神夜大概率确定了，出现的事件绝对不会是他说出口的这几种。所以，如果他的话对接下来的游戏没有丝毫影响，他会继续使用其他手段试探。如果游戏出现他排除的前两个事件（核弹来袭，天降飞碟），意味着这里存在监控者，且监控者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游戏出现他排除的后两个事件（寒潮突降，淹城暴雨），意味着这里存在监控者，且监控者具有一定的恶意，性格叛逆强势。
再视事件的完成度和效率来确认监控者对游戏的干涉力度和速度。如果出现的是战争，意味着这里存在监控者，且监控者比较友好，易受玩家影响。而战争的复杂度比其它事件高得多，可以在完成度和效率之外，看到更多包括背景添加、逻辑互动、目标诉求、规模大小、行为衍射、收场方式等等远超前两者的信息，以此来勾勒出完整的监控者心理画像。
第二层，神夜的计谋虽然仅仅是第一步，也可以窥见其以棋子算天的骇人手段，哪怕放进历史长河也是相当炸裂的。然而，这么炸裂的计谋居然刚出口就被识破了，而且识破的还不是“天”，仅是一粒躲着“天”的卑微小桃核。
苏星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因为太过高端从而导致毫无体验感的错误游戏方式之中。
得快点从这个坑里跳出来才行。但眼下最大问题在于，自己通过桃核知道，神夜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识破了，但是自己还偏偏不能告诉他。
等等，桃核和这个世界的监控者，也就是它所说的创世人工智能不是一路，而桃核能躲过监控者，就说明它在某些地方具有一定的优势。或许是智能的偏向性不同，又或者它后面有着强大专业人类智囊团队。这就存在神夜的计划桃核能够看破，而监控者却没有发现的可能。
桃核提醒我的这个行为是不是就是一种暗示？可暗示的方向是什么？神夜的计划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那个叫醒睡觉任务是不是就是它的提示？头好晕，感觉就快要长脑子了。
“都明白了吗？大家分头行动吧。”神夜做出了总结性发言。
苏星河感觉脑子更懵了，“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明白你在让大家明白什么啊！能再说一次吗？”
眼见神夜带着阿瑞斯和巢灵萱离开，苏星河眼睛一转，对着剩下的两人沉声问到，“神夜安排的任务你们怎么看？”
方依梦，“用眼睛看。”
苏星河，“......”
方依梦，“开个玩笑。我觉得啊......”
苏星河竖起了耳朵。
方依梦，“应该要用心看。”
不给苏星河再说话的机会，她就蹦蹦跳跳的走掉了。
苏星河把目光投向了正满脸严肃，仿佛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的的李强，“你在想什么？”
李强看着苏星河的眼睛，“我好像想拉屎。”
苏星河一阵恶心，“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李强不服道，“不是你问的吗？啊！不好，憋不住了。”
苏星河彻底放弃了和他交流的打算，但心里却不由想到。
“不管再怎么强调百分百真实的虚拟世界，真的有必要连这种东西都做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