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探郭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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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戒指的诱惑

上午一通忙活,可把我给累惨啦,身体那叫一个吃不消。到了下午,我感觉自己都快累成狗了。老海跑去听音乐会后,以后就叫他老海了,谁叫他不带我去听音乐会呢,好像就他懂音乐似的,我就直接躺沙发上了,本想着能美美地睡上两小时,结果呢,压根没戏!

为啥呢?还不是因为发生的这一堆事儿,让我这小心脏激动得很呐,脑子里更是充满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和猜测。我只要一闭眼,那个被害者那长得跟猴子似的、歪七扭八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那张脸简直丑得不像话,对于把这样一个长得如此奇葩的人从世上除掉的那个凶手,倒是对他挺感激的,其它的就没啥感觉了。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问题还是得公平处理嘛。在法律上,被害人的罪行可不能抵消凶手犯的罪行。

老海推测说,这人是中毒死的,我越想越觉得这推测不一般呐。我记得老海还嗅过死者的嘴唇呢,我坚信他肯定是侦查出了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再说了,这尸体上既没伤痕,又没勒死的迹象,要不是中毒死的,那死因还能是啥呢?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地板上那一大摊血迹又……

是谁的呀?屋里压根儿就没瞅见有打斗的迹象,也没找着死者拿来伤人的凶器。只要这类问题得不到解答,我觉着吧,甭管是老海还是我,想安心睡觉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他那副故作镇静又自信满满的神态,让我坚信他对于全部情节,早就心里有数了;只不过他具体咋想的,我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出来。

老海回来得那是相当晚。我寻思着,他不可能听音乐会听到这么晚吧。他回来的时候,晚饭都早摆上桌了。

“今天这音乐老带劲了。”老海一坐下就说道,“你还记得达尔文对音乐的看法不?他觉得,在人类有说话能力之前,人类就有创造和欣赏音乐的能力了。也许这就是咱莫名其妙容易被音乐感染的原因。在咱心灵深处,对世界混沌初期那些朦朦胧胧的岁月,还留着点模模糊糊的记忆。”

我说:“这看法好像有点太宽泛了。”

老海说:“一个人要是想讲讲大自然,那他的想象范围就得跟大自然一样广阔。咋回事儿?你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啊。布吉特路那案子把你搞得心烦意乱了吧。”

我说:“说实在的,这案子确实让我有点心神不宁。”

咱经历过印度那事儿,按说我该更坚强些才对的呀。保卫战役的时候,我可是眼睁睁看着自个儿伙伴们血啊肉啊满天飞,我都没怕过呢!”

“这个我懂。这案子有点神秘兮兮的,才让人忍不住想象。要是没了这想象,估计也就没恐惧啥事儿了。你看晚报没?”

“没啊。”

“晚报把这案子说得可详细了。就是没提抬尸体的时候,有个女人的结婚戒指掉地板上这事儿。不提这点反倒更好。”

“为啥呀?”

“你看看这个广告,”老海说,“今天上午,这案子刚出,我麻溜地就在各家报纸上登了个广告。”

他把报纸递过来,我瞧了一眼他指的地儿。哟呵,这是“失物招领栏”的头一条广告啊。广告写的是:“今晨在布吉特路、白鹿酒馆和东皇南区之间捡到结婚金戒指一枚。失主请于今晚八点至九点到西门街22号陈建国医生这儿来认领。”

“你可别介意啊,”郭海城说,“广告上用的是你的名儿。要是用我自个儿的名儿,那些笨蛋警探里说不定就有人会看出端倪,他们就得来插一脚了。”

“这倒没啥子,”我回答道,“不过嘛,假如有人过来领戒指,我可没有哇。”

“哦,有的哟,”他说着就塞给我一只戒指,“这只戒指完全能应付过去,跟原来那只长得差不多哩。”

“那你预估哪个会来领这个失物哟?”

“唔,就是那个穿棕色衣服的男娃儿,咱那个穿方头靴子的红脸朋友撒。他要是自己不来,也会打发一个同伙过来的哟。”

“难道他不会觉得这么搞很危险嘛?”

“绝对不会噻。要是我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没得错——我有各种理由相信我没看走眼。这个人宁愿冒任何危险,也不愿意丢了这个戒指。我觉得,戒指是他弯腰查看呼和西特尸体的时候掉下来的,但是他当时没察觉到。离开这个房子以后,他才发现把戒指搞丢咯,于是又急吼吼地回去。但是,这时候他发现,因为他自己粗心大意,没有把蜡烛熄掉,警察都已经跑到屋里头去咯。在这个时候,他在这个房子门口出现,很有可能遭怀疑,所以,他不得不装成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你可以设身处地想一哈:他把这件事情仔细琢磨一遍以后,他肯定会想到,也有可能是他在离开那房子以后,把戒指掉在路上咯。那啷个办嘛?他自然要赶紧在晚报上头去找一番,那肯定是盼着能在招领栏里瞅见点儿啥。他要是看见这个广告,那不得高兴得要上天啊,能乐疯喽!他咋可能还怕这是个圈套呢?在他眼里,找个戒指咋就得跟暗杀挂上钩呢,没这道理呀。他肯定会来的,一准来。一小时之内,你就能见到他啦。

“他来了以后又能咋整呢?”我问。

“啊,到时候你就瞧我的吧。你有啥子武器没得?”

“我有一支旧的军用左轮手枪,还有些子弹。”

“你最好给它擦干净,装上子弹。这家伙肯定是个不要命的主儿。虽说我能出其不意地把他拿下,但是还是准备准备,以防万一的好。”

我回屋照着他说的做准备去了。等我拿着手枪出来的时候,只见餐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郭海城正在捣鼓他心爱的玩意儿——随手摆弄他的二胡。

我进来的时候,郭海城说:“这案情啊,是越来越清晰喽。我发往蒙古的电报,刚刚收到回电,证明我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是对头的。”

我赶忙问道:“真的吗?”

“我这二胡要是换上新弦就更好了,”郭海城说,“你把手枪放衣兜里。那家伙进来的时候……”

“到时候,你就用平常那种语气跟他唠嗑,别的都交给我来搞就行。可别大惊小怪的哈,别把蛇给惊着咯。”

我瞅了瞅我的表,说道:“这会儿都八点啦。”

“可不咋的,说不定几分钟之后他就来咯。把门开那么一丢丢。成啦!把钥匙插门里就行。谢咯!我觉着,那人要来啦。”

他刚说完这话,就听见门上那铃咣咣咣响个不停。郭海城悄咪咪站起来,把他的椅子往门口挪了挪。我们接着就听到房东从门廊走过去,还听到她开闩的声儿。

“陈建国医生住这儿不?”一个嗓门粗大、但是挺清楚的声音问道。我们没听到房东答话,就光听见大门又关上了,然后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慢吞吞的,仿佛拖着步子在走。我的朋友侧着耳朵听着,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脚步声缓慢地沿着过道走过来,接着就听见轻微的叩门声。

“请进。”我高声说道。

应声进来的并非我们预料中的那个凶神恶煞,而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她蹒跚着走进房来。她进来后,被灯光突然一照,似乎有些眼花缭乱。她行过礼后,站在那儿,昏花的老眼不停地看着我们,她那痉挛颤抖的手指不停地在衣袋里摸索着。我看了看我的伙伴一眼,只见他显得闷闷不乐,我也只好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来。

这个老太婆掏出一张晚报,用手指着我们登的那个广告说:“我是为这事来的,先生们。”说着,她又深深地施了一礼,“广告上说,在布吉特路拾到一个结婚金戒指。这是我女儿林玉英的,她是去年这个时候才结的婚,她的丈夫在外地做木工。要是他回来时,发现她的戒指没了,谁知道他会怎么样呢。他这个人平常性子就急,喝了点酒以后,就更加暴躁了……”

“对不起,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她去看马戏,是和——”

“这是她的戒指吗?”我问道。

老太婆叫了起来:“谢天谢地!玉英今天晚上可要开心死了。这正是她丢的那个戒指。”

我拿起一支铅笔问道:“您住在哪儿?”

“北河区,邓县街4号。离这儿老远呢。”

老海忽然说:“布吉特路并不在北河区和什么马戏团之间呀。”

老太婆转过脸去,一双小红眼锐利地瞧了郭海城一下,她说:“那位先生刚才是问我的住址。玉英住在东皇南区,古城街9号。”

“贵姓是——?”

“我的女儿姓林,她的丈夫叫吴迪迦。他是一个长得挺帅又正直的小伙子,就是爱玩女人,又喝酒——”

“这是你的戒指,林太太,”我遵照着我伙伴的暗示打断了她的话头说,“这个戒指显然是你女儿的。我很高兴,现在物归原主了。”

这个老太婆嘟嘟囔囔地说了千恩万谢的话以后,把戒指包好,放入衣袋,然后拖拖拉拉地走了。

老海出门那会都快九点啦!我也不晓得他啥时候能回来,只能傻乎乎地坐在屋里,抽着烟斗,无聊的翻翻书,到十一点钟呢,房东太太那“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也从房门前飘过,她也回房睡觉去啦。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才终于听到老海用钥匙打开大门弹簧锁的声音。

他一进屋,我立马从他那张脸瞧出,这家伙没成功。那感觉,就好像高兴和懊恼在他心里干架呢!不过眨眼的工夫,高兴就把懊恼给干趴下啦,老海突然就“哈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这事儿,我是咋都不能让警察局的那帮家伙知道滴!”郭海城扯着大嗓门喊着,“我把他们可嘲笑得不轻,这回他们肯定不会消停咯!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了,笑话我也无所谓,我迟早能把脸面给挣回来!”

我好奇地问道:“到底啥情况呀?”

“哈,我跟你讲讲我失败的经过吧,这没啥大不了滴!那家伙没走多远,就一瘸一拐的,瞅着像是脚疼。她突然停下脚,叫住了一辆路过的马车。我往她那边凑近点,想听她说出要去的地方;其实压根不用这么着急,因为她说话声音贼大,隔条马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扯着嗓子喊:‘去北河区,邓县街4号。’我当时觉得她说的是大实话。我看见她上了车,我也就跟着跳到车屁股后面。这可是每个警探必须精通的技术活。好嘞,我们就这么一路往前走。马车压根没停,一直到了目的地。快到 4号门前的时候,我先跳下车,在马路上瞎晃悠着。我瞅见马车停了,车夫跳了下来,把车门打开等着,可就是没人下车。我走到车夫跟前,他正在黑不溜秋的车厢里到处瞎摸,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那骂的话呀,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过。

“哇塞,这可是我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词啦!那乘客早就连影儿都没啦!我看呐,他要想拿到车费,恐怕得等下辈子喽!我跑到 4号去打听了一番,住在那儿的居然是个品行端正的裱糊匠,叫老魏头,压根儿就没听说过啥姓林的或吴迪迦在那儿住过。”

我惊得大喊起来:“难道你是说那个身子骨软趴趴、走路歪歪扭扭的老太婆居然能骗过你和车夫的眼睛,在车走起来的时候跳下去啦?”

老海扯着嗓子嚷嚷:“啥老太婆呀,真该死!咱俩才是老太婆呢,竟然被人家这么忽悠!那家伙肯定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且还是个贼精贼精的小伙子。不光这样,他肯定还是个超厉害的演员,他演得那叫一个绝,简直没谁了!很明显,他知道有人跟着他呢,所以就使了这么一招,趁我不注意,撒丫子跑了。这事儿说明,咱现在要抓的那家伙,可不像我一开始想的那样,就光他自己,他还有厉害的朋友在帮他呢,人家都乐意为他冒险。嘿,瞧你那德性,累得跟孙子似的,听我的,赶紧去睡觉吧。”

我确实感觉累得不行,所以就听了他的话回屋睡觉去了。就剩老海一个人坐在那小火炉边。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漫漫长夜里,我还听到他那忧郁的歌声在那小声哼哼,配着他那沉长二胡声,挺渗人的,我知道他还在那琢磨怎么解决接下来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