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朝辞白帝

接续上篇杨老头的日记

1973年7月1日

虽然我没有上高中但我还是依然每天写日记，今天也是这样什么也没干，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我有时会跑去田边的小道上看着许多大人在地里忙活，我的父亲也在其中，我感到十分疑惑为什么我的父亲比他们做的事情要多得多而且也没有人帮他。

1977年月8月18日

今天父亲似乎很开心他总是说着那件事情结束了。可是在他的眼里除了开心还有着一丝奇异的色彩，经过这几年的事情家里也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今天吃晚饭的时候父亲突然问我我想不想出去。我以为是像平常一样出去别的地方去玩，可我回到房间仔细回想父亲的眼神是有觉得好像又十分得复杂我不明白这句出去是什么意思。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这个夏天似乎十分炎热比以往都要热，蛐蛐和蝈蝈的声音吵得令人烦躁，‘你要不要出去’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1978年2月16日

今天父亲拿了一张地图过来问我；你想去哪个地方？我看着地图上面都是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当时我在课本上看见过很多关于南京的事情，所以我指了南京这个地方，父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地图随即起身走开了。

1978年2月17日（农历十二月三十一）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天是可以领到压岁钱的日子今天我一直在期盼夜晚的到来。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红包塞得鼓鼓的我见到开心极了以为今年似乎可以领到许多压岁钱，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大的红包了。我开心的接过红包就像拿着一个什么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与家人做完了新年的祷告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里，拆开红包里面蓝的绿的一大叠甚至还有一张红色的钞票这是我重来没有见过的面额，看着上面金色的一百我激动不易。我一边把这些钱一张张的铺开放在床上一边想着要如何去花。忽然翻到中间发现里面夹了一张去南京的车票我十分疑惑。于是就走出房间准备去问问我的父亲，正当我走到父亲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父母的谈话声。

‘真的要让他一个人出去吗？’

‘当然啦他也这么大了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家里现在不比以前爸妈他们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家里底子又薄，他出去了说不定还有机会也不用跟着我们过苦日子’

‘可是他从小就没有一个人出去过，别说出去了他连这个村都没有走出去过一下子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担心.....’

‘好啦别胡思乱想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年代他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人’

‘希望如此吧’

就此门内没了声音，我听完这一切心里很是不解但是我也没有推门进去，只是自己默默地退回房间。回头看了一眼车票是一个星期后的早上八点，捧着车票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就连院子里原本长青的桑叶都变得枯黄。北风一吹化作漫天金黄色的羽毛，被卷向四面八方，彼此翻滚着飞向不同的方向。

1978年2月18日

这一天我起的比平时还要早，兴许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着。起身走到院子里，北风拂过面颊新的一年似乎并没有带走昨天的忧愁。此时父亲也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昨晚那么多压岁钱兴奋得我根本睡不着吧’

‘你数了里面有多少钱吗’

‘数了’

‘怎么样够不够去的’

‘够得’

‘那就好’

‘希望你到了那边可以追寻你的梦想能打拼出自己的事业’

说完这些之后父亲再也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回屋里面。我望着父亲的背影此刻才突然发现他的背影是多么的庞大，又是多么的渺小。确实过去的十年间发生了太多，祖母离世父亲也四处碰壁，家里的条件是一天不如一天。或许是时候该出去了......这时母亲也走了过来；崽快来吃早饭吧啊。‘好来了’我仅仅简单的回了一句坐在饭桌上一家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吃完饭以后母亲把我单独叫到房间。母亲就坐在床边。

‘妈你找我什么事’我率先开口

‘还有几天就要走了’

‘是呀没几天了’

‘你爸爸给了你多少钱’

‘170元’

‘是这样啊你等我一下’只见母亲打开一个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锈迹斑斑铁盒。母亲伸出手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团泛黄的白布。母亲小心翼翼的打开白布里面抱着零零散散的几张纸币和硬币。‘拿着吧虽然不多到了那边该吃吃不要苦了自己现在天气凉在家里多带几件衣服去不要冷到了，还有到了那边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住的地方，现在外面这么冷然后就去找一份工作还有......’母亲还没说完就听见了父亲的敲门声，见此母亲也就没有多说了。

1978年2月24日

今天是离开家的日子我在火车上写下的这篇日记。早上的时候父亲找隔壁的邻居大妈借了一辆三轮车带着我从村边的东口出发，去往县城这时天还没亮，路上也有着薄薄的冰。我很明白父亲的用意，之后的路怕是要我自己走了而且他并不希望我回来。虽然不知道父亲的文化程度到底有多高，可我觉的他应该也知道‘出东门不顾归’这句话才会拉着我从东门出发。到来火车站，已经是早上七点左右了，这时路过一个买烧饼的老爷爷旁边，烧饼摊上冒着热气。‘饿了吧我去买个烧饼给你吃’说完父亲就走向烧饼摊，准备买个烧饼正当准备付钱的时候。父亲在身上的口袋中来回摸索，找了半天最后在买烧饼的老爷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付完钱之后拿着烧饼走到我面前。‘快吃吧吃完了我送你上火车’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声音有些颤抖。片刻之后火车随着出升的朝阳缓缓向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