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睡觉
阳光明媚。
虽无鸟鸣，但清晨的微风吹拂过树叶，传出了“哗啦啦”作响。
巨大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阳光，只余下一大团阴影。
如此闲适的早晨，他在世界还正常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
拥挤的街道，摇晃的地铁，不说行人，哪怕汽车都在堵塞之中来去匆匆。
这般友好的环境，本应让人感觉闲适，可是柯明雄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
怪，好怪。
高耸入云的大树很怪。
安静的清晨很怪。
就连自己所在驾驶的这辆一直嚷嚷着要自己开自己的车也很怪。
微妙而明确的怪异感觉，让柯明雄不住的摩挲方向盘。
他与中巴车说道，“等一下，我要为苏珊和程菲系好安全带，准备完毕之后，你可以尝试着自己开自己了。”
“好耶！”
中巴车的音响向外放送着哼唱的声音。
柯明雄为苏珊系好安全带，为程菲系好安全带。
他坐回到驾驶位，他也系好安全带。
他双手握住方向盘，脚搭在刹车踏板上，他说道，“你可以开始动了。”
“好哒。”
中巴车动了起来。
它向前平稳的行驶着。
它好像在害怕自己如果不这样温柔行驶的话，就会被剥夺开车的权力。
它一边行驶着，扬声器一边播放着声音，“我的眼，我车开的还不错，很稳吧！诶嘿嘿！我是不是过不了多久，也会成为老司机呀？”
柯明雄建议道，“开车的时候最好还是专心开车。”
“你现在的感觉如何，你能够分清周围的物体吗？”
中巴车里的存在回复道，“能！”
它说道，“我看到的景色还挺清楚呢。”
“我能看到有二百五十六根线从我的头顶发射出去，过上一小小会，它们就会折返回来，我就能看到清晰的图像了呢。”
柯明雄听着它的描述，他对于激光雷达的了解颇为粗浅。
他的理解大概是如今寄居在中巴车里的录音笔看到的画面，类似于他小时候看到过的CRT阴极射线管显示器。
那种原理的显示器，就是通过在荧光屏幕上，照亮一条又一条线来组成一个完整画面的。
他描绘的速度，小于人类视觉残留的反应时间，看到的就是完整的图像。
录音笔通过中巴车的激光雷达，看到的图像大概也是如此。
虽然与人眼看到的真实世界不同，但却也算是能够“看”到了。
柯明雄无法真正的看到激光雷达绘制出的图像到底是甚么模样，他只能用自己过去拥有的经验类比。
他询问到还处在兴头上的录音笔，“你现在总体的感觉还算舒服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没有！”录音笔内的存在，用中巴车的音响回复道。
自动驾驶的中巴车，从路的这头开到路的那头。
只可惜，因为柯明雄拔地而起长大成材的关系，周遭的路面，已经彻底完全损毁了。
录音笔小姐就是想开到更远的地方都没有那个可能，除非它能让中巴车变出百八十条腿，迈过一个又一个隆起和塌陷。
“呼！呼！呼！”
撒欢够了的录音笔，发出呼气的声音。
它说道，“好啦！我的眼！你不要再提心吊胆了，我可是能够听到你心跳的声音知道你在紧张哦。”
“我玩够了……你和苏珊也应该吃饭了呢！”
中巴车靠近苏珊位置的扬声器发声道，“好啦苏珊，我把你的哥哥还给你了哦。”
中巴车发出这些声音之后，彻底停了下来。
暗色头盔里，录音笔外的层层包裹渐渐褪去。
录音笔的扬声器发出声音道，“我的眼，抱我出去，我玩够啦！”
柯明雄望着躺在头盔里的录音笔，他说道，“你还能从中巴车里主动退出来？”
“当然能呀。”录音笔的扬声器振动道，“我在挖掘机里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我应该能自己退出来呢。”
“唔……”
“怎么说嘞……”
录音笔里的存在说道，“我的眼，如果将录音笔、挖掘机还有中巴车都当做一个房间的话。”
“你把我放在这个头盔里之后，本来孤零零的录音笔房间，就与最近的一个房间链接上了呢。”
“上一次的时候，我距离挖掘机近，所以我就进入了挖掘机的房间，这一次我距离中巴车近，我就进入了中巴车的房间。”
“我之前也和我的眼说过嘛，我既能够感觉到我在录音笔里，我又能感受到录音笔就是我本身。”
“我在挖掘机里和中巴车里的时候感觉同样如此哦。”
“只不过，我只是通过一扇‘门’，暂时进入了这个房间而已。”
“只要我想离开，我就可以离开然后再把门关上，我就彻底出来了呢。”
录音笔里的存在说道，“虽然从一个漆黑的房间进入另外一个漆黑的房间，感觉也没那么惊讶了。”
“不过我的眼还能够记得我，我就很开心了呢。”
柯明雄听到录音笔的最后一句话笑了，他说道，“别说你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一样。”
他说道，“现在的你可不孤独了哦，哪怕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苏珊也陪在你身边呢。”
提到苏珊，柯明雄拍了一下头，到了吃饭的时候呢。
他解开安全带，从驾驶位上走到过道。
他走到了苏珊身旁。
这个腰间系着安全带，怀中抱着有一个小小嫩芽的树枝的小女孩，竟然闭上了双眼，隐隐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柯明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苏珊睡觉呢。”
“唉……我每到黄昏和黎明，就会换一个具身体，如此已经好多天了。”
“我好像已经忘了正常人是需要睡觉的了。”
录音笔听到柯明雄微微有些怅然的声音。
它的扬声器振动道，“我的眼，要不我陪你睡一会？虽然……我也不知道睡觉是什么滋味呢……”
“你传给我的语音资料里，我听到过不少次‘睡觉’、‘睡眠’等等词汇。”
“但是……”
“我也不知道睡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睡着了就什么不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