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百个心眼
半个小时以后。
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富鼎的员工陆陆续续离开这个会议室。
富鼎事业部总监李明落在最后，他回头看向夏宣，脸上尽是笑容：
“你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手底下做事？”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夏宣有些措手不及。
富鼎是全国五百强企业之一，哪怕是在渝州的分公司，每年交纳的税额都是名列前茅。
这样一家公司的待遇自然是极高了，远远要比他现在所待的这个小公司要好。
夏宣很心动，不过……
片刻的动摇以后，他歉意地说道：“李总，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想法。”
“是吗？那可惜了。”李明的惋惜毫不掩饰，留下一张名片：“有想法的时候，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着这一幕，管盛华犹如梦中。
公司提出的方案明明就已经在失败的边缘了，他都想着赶紧走完流程，考虑着回去以后怎么跟老板交待，甚至开始考虑下一家公司的面试了。
却没有想到，平日里在公司不显山不露水的夏宣，居然三言两语之下，就把方案搞定了？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对方的总监竟然会当着他的面给夏宣发跳槽邀请，这……
“宣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管盛华心里还有困惑的时候，同为事业部业务员的小刘已经替他把问题都问出来了：
“为什么你把那个什么产品来着？”
“沙城联名款。”边上的同事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沙城联名款，为什么你一说把这个产品加进方案，富鼎就通过了？”
夏宣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回答道：“因为这个产品是富鼎总公司的陈董在三个月之前推出的。”
“陈董？哪个陈董？”
“上个月，富鼎静海分公司的地区总裁陈子阳，晋升为了富鼎总公司的执行副总裁。”
“我明白了，咱们这边的富鼎是想要通过这个产品去讨好他们总公司的陈董？但是又不想大张旗鼓的，所以想要让我们主动提出来？”
“讨好？算是吧。”
夏宣顿了一下，在给同事们讲述的同时，自己也在学习：
“这边的渝州富鼎，更多的是想要赔礼，或者说表明一个态度。”
“赔礼？他们为什么要赔礼？”
同事们一脸茫然，管盛华也悄悄竖起耳朵。
“去年六月，陈子阳赶赴国外考察，回来以后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信息化生产势在必行》。”
夏宣刚刚说完，业务员小刘立马拿起手机搜索了起来，很快他就抬头：“我怎么没有找到这篇文章？”
“那是他们的内部期刊。”夏宣揉了揉眉心，“陈子阳刚刚发表完这篇文章，渝州这边立马就发表了一篇《传统文化的不可获取性》。”
“我明白了，这分明是在阴阳怪气陈子阳，结果陈子阳今年晋升总公司副总裁了，渝州这边就不得不跪地求饶。”
小刘满脸的钦佩：
“宣哥，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去翻看富鼎过去十多个月的杂志期刊，竟然还看得那么仔细，能够从里面找到这些东西。”
正常的合作哪里会去看那么久远的东西，更别提还会结合现有的信息来进行分析。
渝州富鼎阴阳陈子阳是去年六月的事儿，陈子阳推出联名款又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他晋升执行总裁更是上个月的事……
谁能想到把这长达十七个月的事情结合起来，然后放在现在的方案之中拿给渝州富鼎看啊？
最重要的是，谁能想到，这次的方案本质上是渝州富鼎想要因为一件十七个月之前的事情，给富鼎总公司的执行副总裁服软啊！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啊。”
另外一名员工皱起了眉头，问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富鼎干嘛不一开始就提出要做这个产品，非得要我们来猜呢？”
“如果直接提出来，那才是死路一条。”
“嗯？为什么？”
夏宣走出电梯，来到停车场，说道：
“归根结底，陈子阳发表的文章和渝州富鼎发表的文章并不是直接冲突，也不是直接矛盾，甚至可以说就是一种观念上的冲突。
陈子阳支持信息化发展，渝州富鼎认为要坚持传统产业链，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能够敷衍过去。
可如果直接提出来的话，那就是变相承认，当初发表的那篇文章不是观念交流，而是直接对现任执行副总的陈子阳的一个攻击了。”
听着这个解释，一众同事全都目瞪口呆。
“可如果是我们提出来的，那概念又不一样了。”
夏宣继续说道：
“我们主动提出来，渝州富鼎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进可以表现出认同陈子阳的观念，会配合陈子阳的工作。
退可以说体现出陈子阳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计较渝州富鼎。
如果陈子阳肚量小，喜欢计较，那么渝州富鼎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发展呢？”
这样一番解释，太合理了，令众人不得不叹服。
“富鼎的这些心眼子，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
“是啊，不过宣哥真是太牛逼了，竟然连这些都能够想到。”
“怪不得刚刚富鼎的李总邀请宣哥跳槽……手底下能有这样一个懂事儿的员工，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
夏宣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也想要懂这些，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看懂这些，起码要二三十年。
【倒是要不了那么久，如果刻意去锻炼的话，两个月的时间足以。】
无视脑海里的声音，夏宣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
“华哥，我想先去吃个早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不，我开车送你一下吧。”
“不用了。”
管盛华看着夏宣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夏宣，早点回来啊，这个提案……提案还等着你把关呢。”
夏宣正想要应下来，可顿了一下，回头说道：
“不好意思，华哥，我今天可能要请个假。”
“……”
也不管管盛华是否答应，夏宣脚步沉重地踏出停车场。
啪嗒——
点上一支烟，夏宣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边上的石墩上。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您究竟是什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