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圣杯卜卦，贵命运兴
林介从梦里惊醒的时候，正是早上九点。
但这并不是闹钟定好的时间。
电话铃声搅碎了林介的清梦。
“……那通电话又来了？！”
听到电话铃响的一瞬间，林介就如同PTSD患者一样，在一把将被子拉开的同时，残存的倦意和困顿也仿佛风卷残云一般被林介毫不留情地抛开。
他快速地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喂？”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看到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的林介刚刚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是“林介二十七”（即第二十七次进行时空通话的未来的林介）所说的，每三天一次，只在正午十二点三十分发生的“时空电话”。
虽然如此，接通电话的刹那，林介还是抱着几分怀疑，直到电话彻底接通，对方的声音传来时，这份怀疑才终于散去。
“您好，是林先生吗？”
对面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林介却有些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还好提醒适时传来：
“我是兴富银行的支行行长李清，昨天跟您联系过的。”
“哦……”
林介这才想起来。
这位行长昨天在自己彩票奖金入账以后曾专门打来电话，提醒自己他已经把自己的账户升成了“私人银行客户”，还邀请自己进入“私人银行客户专属群”，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你好，李行长，有什么事吗？”
“林先生，我今天看到您这边账户流出了一千两百万的资金，因为是大额资金流动，银行这边需要管控交易风险，专门打电话来问一下。”
“没什么问题，这是我买房的消费。”
“嗯嗯，我们能查验到对方账户的名字。主要是因为华园地产的账户在富国银行，这种跨行的大笔汇款都需要行长向客户确认的，只要得到了您的电话回访和确定就没问题。”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李清装作漫不经心地话题一转。
“不过说起来，林先生您有考虑过贷款吗？虽然全款买房很方便，但是贷款的话，你可以留出更充裕的资金进行理财和消费——而且本行对您这样有实力的客户也会适当减少贷款利息。”
这是觉得大额存款用户资金留出心有不甘，想要用我来完成总行下发的贷款任务么？
林介摇摇头。
他不是什么毫无社会经验的小白花，自然对银行的业务压力有所耳闻——任何商业银行，每个业务周期里都有一定额度的存款指标和放贷指标。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玩一边放水一边抽水的数字游戏，但根本还是为了营利。
对银行来说，息差就是利润的源泉。
“我……”
林介张开口，刚想回绝李清的请求，但还未开口，心中忽地生出了一个想法。
“——李行长。”
林介定了定神，脸上露出微笑。
“房产贷款就不必了，我觉得全款买房比较放心。
“不过，我最近有一个投资计划，不知道兴富银行有没有针对私人银行客户的，专供理财的贷款？”
……
兴富银行明泉路支行的行长办公室里，李清抚着额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放贷计划书，眉头不展。
他刚才本来想着对林介这位客户推销一下兴富银行的“房屋贷款产品”，却没想到被一口回绝——然后对方反手突然提出了理财贷款的计划。
理财贷款……
兴富银行自然有，而且正是针对私人银行客户的项目。
不过问题在于，林介的所谓投资理财，能不能收回银行的贷款本金，并得到高额的利息收入，成为自己的政绩？
李清抬起头，看向桌面上的电脑屏幕。
上面毫无保留地显示着银行内网的入账数据，属于林介的账户中，关于那两千万的金额，转账方赫然标注着“龙夏国家彩票管理局转账中心”的名称。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清当然有网络资讯搜索的基本常识，只要一看到转账方的名字，还有这样两千万的金额，他理所当然地就能联想到最近流传在当湖市互联网上的传说——
一个戴着头套的青年，靠买“选七”的彩票买了两千张，拿到了两千万的奖金。
而关于这个青年的身份，许多论坛用户也在饶有兴致地讨论——有人觉得他是管理局的内部人员，这是“奖金回收”计划的一部分；也有人觉得他是龙夏共和国某个地下富豪的代理人，用这种方式洗白资金；当然也有少数人觉得钱确实落入了他手中，但他一定有内幕消息，说不定自己就是管理局高层的子弟……
而作为与这个账户接触最近，专门将他划作“私人银行客户”的李清，自然知道以上都是无稽之谈。
——毕竟，只需要随便调出林介过去一年的账户表目，就能发现他只是一个每个月稳定税后入账八千到九千工资，包括公积金和五险的系数都小的可怜的普通工薪族。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工薪族会有什么内部关系，黑暗代理，家世血统？
可以说，除了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以外，李清算是全国上下最相信林介中奖没有任何黑幕的少数派了。
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大约比普通人好了个几百万倍。
像这样一个撞大运，突然中了几千万的人，突然对李清说自己有什么投资计划，想要从银行里获得大量贷款——按理来说李清应该是对此不屑一顾，哑然失笑的。
但是……
偏偏就是运气好……
“运气”。
李清皱着眉头，狠狠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旁边的书箧里取出了一本从头到尾已经被翻得纸张泛黄，但每一个纸角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书。
封面无字。
翻开，标题赫然在目——
“易学玄理”。
作为金融行业的资深人士，按理来说，李清应当是对数据、报表、行业分析……这些东西信若神明，并对任何玄学神秘要素都弃之如敝履的。
但是，越是久经沉浮，他越是对掌控经济沉浮，主导金钱流向的市场背后——那冥冥而不可知的命运有所敬畏。
……用普通人最简单的话来说，其实就是“迷信”。
在跟钱打交道的这行当里，李清听过也见过太多不为人知的奇特故事了。
——比如当初某分行行长将退，分行内各路人物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成为一方诸侯，然而最终却是一位无论年资、学历、影响力都远差同侪的副行长拔得头筹，据说就是他在某大师手上求得了一枚转运符……
——又比如和兴富银行同为龙夏六大行的“振兴银行”某大区支行，在搬到入驻大楼之前曾被风水师警告此地观风，无法聚财，然而那位支行长还是信心满满地搬了进去，结果就在当湖市最繁华的地区年吸储不到预定计划的百分之五十，而且还投资暴雷，一年亏损十亿，直接让那位本来还“上面有人”，前途光明的支行长就此沉沦下僚，再也没有上进的机会……
——再比如国内某位传奇的，毫无背景的个人投资者，跟他聊过的人都会发现此君几乎没有什么商业认知，买股票和证券全靠感觉，然而他持续十几年，年年盈利丰厚，甚至已成为龙夏境内身价最高的几位金融人士之一……
如此多的前鉴，让已逾不惑之年的李清深深地相信，世上有一种东西主宰着每个人的未来。
那就是“时运”。
“时运”高者，顺风顺水。
“时运”低者，凶不可测。
而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李清没有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傲慢想法，他只能努力地辨别时运，顺水推舟，希冀能乘上青云之风，搭上运势的班车。
……现在看来，这个叫林介的青年，居然能买中两千万的彩票，他的运势简直汹涌得可怕。
然而，这会不会已经透支了他的时运？他的投资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李清既不看计划书，也不查询行业前景，只从那本《易学玄理》中，取出两只加在书页中的小小茭杯。
屏息，凝神。
三掷成卦。
定睛一算，李清面上隐隐透出了一股潮红。
——阳阳阳！
天降富贵！
贵人临身！
不再迟疑，李清拨通了林介的电话。